傅少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他却忘记了梦的内容。
他茫然地睁开眼,耳边尽是嗡嗡的嘈杂之声,他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阮陵城中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里,陈列摆件与他离开之时别无二致。
思绪有一瞬间的滞涩。傅少徵撑坐起身,立马就有小厮呼天抢地地将他清醒的消息呼啦传了满院。
不一会,有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听脚步声,身后还跟着几个。
简书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见傅少徵茫然地靠在床边,心道不会是被白露渡的怨气冲坏了神志,一面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问道:“少徵,感觉怎么样?”
傅少徵没什么神采的目光这才微微转动了些许,一瞬间满是血色与铺天盖地的魔气的记忆倒灌回他的脑中,他面色一白,抓住了简书的衣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林止钧呢?”
“……”简书一顿,低头给傅少徵理好衣襟,说:“这次是真的很凶险,好在方之瑕及时将冥王带了过去,不然你现在都不在这里了。”
傅少徵厉声道:“我问你,林止钧呢?”
一直不做声的段含青幽幽叹了口气,轻轻瞥了一眼简书,说:“你别骂他,我来说。”
“我们后来才得知,白露渡一干村民的怨气,已经和许知知融为一体了,隐藏在槐树下的怨气,只不过是江祀的一个障眼法,真正能造成危险的,是许知知。”段含青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怨气瞬间爆发的力量不是几人可以承受得住的,止钧当时体内的灵力几乎已经枯竭了,却还是凭着一口气护着你,以至于魂魄被怨气冲刷得支离破碎……”
段含青每说一个字,傅少徵的面色就白一分。听到最后,他反而平静下来,只是藏在被褥之下青筋四起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他闭了闭眼,颤声道:“那他现在……还在这世间吗?”
没人知道傅少徵是怎样问出这一句话的。
也是直到这时,傅少徵才终于对林止钧执着寻找他这一件事有着感同身受的体会。
这苍茫世间,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哪怕是一丝魂魄,一句话语,一个眼神。
“冥王将他残存的魂魄沉于泠渊之泉下了,但是也于事无补……”段含青红着眼眶说:“都怪我,要是我当时在的话,止钧也不会……”
“我知道了。”傅少徵打断她的话,下了逐客令:“我想再休息一下,劳驾。”
傅少徵顶着简书二人担忧的目光,清清冷冷地看着不知名的某一处,陷入了无边的静默。他们只好掩门离去,为傅少徵留下冷静的时间。
二人刚离去,傅少徵便翻身而起,只是灵台加魂魄的重创让他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他茫茫然地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忍着身体巨大的不适蹒跚着向北山走去。
北山一切未变,苍山翠竹,花鸟虫鱼,连路尽头潺潺的溪水都是同一个曲调。傅少徵像是闯入了画中的不速之客,步伐匆忙地直奔竹屋后的泠渊之泉,连已然长大的重明鸟都没能分得他一个眼神。
而傅少徵事到临头,反而有些怯场,在竹屋附近逡巡片刻,才缓缓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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