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容忍凌松居然抱着以身涉险、复完仇就去死的愚蠢心思!
他再也受不了了,恨不得像以前很多次那样举起折扇敲对方的脑袋,想看看凌松会不会清醒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原来还是这么傻,跟小时候和松鼠打架抢食的笨蛋松果儿没什么两样!
笨死了……
----“或许垂光只愿为他一人而鸣吧。”
凌凌猛然站直了身子。
素净白`皙的五指轻轻旋开乌木琴匣上的暗扣,垂光被小心地抱起,稳稳放置于尘埃不染的琴床上。
这只手的主人在它面前拂开衣摆静静落座,柔和的目光十分珍重地凝视着修长琴身上的流水断纹。
古琴断纹不经百年而不出,垂光是一把足以传世的名琴呢。
琴身斫梧桐木而成,精心选用良材,漆色温润雅致。形似卧凤,造型恢弘,有凛然浩荡之风。
用作琴弦的是色泽洁白而且粗细均匀的丝线。修长而灵巧的手指略松琴轸,将打磨好的丝弦在岳山上打了个小而规整的蜻蜓节,以尾端缠绕雁足固定琴弦。
大概是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为流光上弦的动作有些生涩,却终于还是按部就班地一一完成了。
徽镶螺钿,轸悬翠玉。
手指缓缓抚过光华流转的琴徽,顿了顿后,他试探着拨动了第一根弦。
动如风发,金声玉振。
他揉了揉因为换弦调音而感觉有些酸软的指节,侧头想了想,试奏了一曲记忆中的谱子。
琴声如奔流之泉淙淙而下,泠泠间铺展开旷达气象。
泛音明亮如珠,散音松透古雅,按音木声清长。
他微微垂首,目光柔和地落在仍然轻轻颤动着的丝弦上,唇角已经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弯弯的弧度。
----不愧是他的老朋友,最熟悉的垂光啊。
他几乎要忘了自己一开始将垂光抱出琴匣时,是打算以琴为引诉怯言之情,径自沉醉于与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不需多余言语的相谈中。
毕竟多年未练,他拨弦吟猱的技巧显见生疏了不少,几个华彩的段落都弹得略有磕绊。
然而指间含情,却自有一派山水逸致的畅快天然。
悠悠不已,恣意舒畅。
----何止垂光,真正的叶凛又何曾变过呢?
凌松疾行于穿山游廊间,匆匆向着侧院的厢房走去。
无法解决的迷惑,横亘于喉间的滞涩,既然明晰到了已经无法忽视的地步,他便绝不会继续逃避。
他决定当面去向凌凌问个清楚。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需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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