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好像叫作白命……”林兮溪想了想,“是慕容萧的属下……慕容萧竟然派人去探查裁度司,所以我才跟上去的!”
“你可真行啊,林兮溪。”贺临阴沉着脸色,“既然知道慕容萧有问题,你还敢往里头闯?!那个白命,你可知道他为慕容萧清理了多少人?我要是晚来一步,落在他手上,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处安生地喘着气?”
“什么?!慕容萧竟然这么草菅人命?”林兮溪又惊又疑,思索片刻道,“他……是他毒杀了叶温香,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贺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慕容萧身为无妄城主,统领着这周边一城三族,与他政见不合者大有人在,那个白命……专为他做这类事情。至于那个叶温香,倘若她会威胁到慕容萧的地位,慕容萧会杀了她……本就是预料之中。”
林兮溪震撼不已,又见贺临面上略有回避的神色,心下失望至极,一把推开他,道:“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叶温香她还有孩子,慕容萧怎么忍心杀了她?!”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园中的事情,手忙脚乱地掏出那颗胡乱揣进怀里的留影球。被霜露沾湿的留影球上头还粘着枯叶的残渣,方才那刺眼的光芒已经消失了,原本莹润剔透的球体里头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叶温香……有孩子?”贺临微讶,先前倒是没想过这一层,想起慕容萧的狠绝,怕是会对那孩子不利,他忙追问道,“那孩子在何处?多大了?”
“不,我是说,叶温香怀孕了,五个月。”林兮溪捧起留影球给贺临看,“她刚才……竟然从这留影球里走出来了,闹得慕容府一片混乱,我才趁乱逃了出来!”
贺临皱着眉,盯着他手里的留影球,半晌未言,不置可否。
“既然凶手是慕容萧……”
“不准再追查了。”贺临打断他,叹了口气,正视着林兮溪道,“无论凶手是谁,叶温香的案子,以后你都不准再追查了。安心过了这个年,等开春了我就送你去……”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追查?”林兮溪不敢置信,忙打断他,“我哪里都不去,叶温香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我亲耳听见慕容萧承认是他给了叶温香药……只要我们将这事报给裁度司,或者在翎雀谈上发出来……”
“住口!”贺临皱起眉,十分不悦,“我说了,这件事情,你不准再追下去!”
“凭什么?!”林兮溪莫名心头火起,朝贺临讥讽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慕容萧几次三番要宴请你……难道就因为慕容萧是你的好友,你就想替他掩盖罪行?还是说你惧怕他的身份?”
“我与慕容萧从来不是好友,更谈不上惧他。”贺临反倒不恼,只冷冷道,“慕容萧身居高位,他身上不应也不能背负杀害区区一个花楼女子的罪名……他不是正人君子,但他是个深谋远虑的政客,如今正在城主选举的风口浪尖上,他绝不能败!”
“我不懂。”林兮溪将留影球揣进怀中,巷子里穿过的冷风叫他瑟瑟发抖,他倔强地坚持道,“他害人性命,就必须受罚,即便他是城主又如何?”
贺临难得地没有再以“大人的事”来搪塞他,认真地与林兮溪解释,“慕容萧推崇新政,一心想要带领这一城三族乃至整个南国实行改制。他推行的新政主张重生产、废颓靡,正因此他才从不光顾花楼,以证决心。若他自身也是个沾花惹草的世俗之人,他如何能继续政途?”
林兮溪一言不发,一双漆黑的眼直直望着他,面上是明晃晃的失望。
贺临只得又软下语气,无奈道:“慕容萧手上的性命远不止叶温香这一条,为了这新政,他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倘若慕容箫每说一句谎就有人在他脸上打一巴掌,那么作为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政客,他早已经鼻青脸肿不成人形。可即便如此……无妄城需要他,南国也需要他,他必须连任下去,直到新政成型。”
贺临见林兮溪听不进劝,有意开玩笑逗他,然而此时却丝毫不见效,林兮溪安静地听完了一席话,不满道:“新政新政……无妄城政客远不止慕容萧一个,若新政如此重要,那么即便没有他,也有旁人能做,为何偏要慕容萧?新政重要,法度与天理难道不重要?”
“新政……当真非得慕容萧不可。”旁边一扇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头出来个宽袍大袖的人影,竟然是洗云先生。
“这可不怨我,你们在我家院外吵着架,打搅我用晚饭了……可不是我有意听壁角。”洗云勾起唇角笑了笑,朦胧的光影中显得他格外虚弱,他将手上一盏灯笼轻轻提起,道,“既然都到了我这小院了,不如进来坐坐?”
林兮溪望了贺临一眼,贺临定了定神,领着他随洗云进门。
“左右都到了我这小院的侧门了,便也不费事领你们从正门走了,见谅。”洗云先生轻声解释了一句,扶着门请二人进去,贺临摆摆手表示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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