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文时间:12/15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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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都的大雪渐渐消融,冬天最冷的时候终究是过去了。然而融雪之时,天地间更是一片冷肃。长青的叶子掉在雪堆里,被冻成青黑的颜色,天空中有苍劲的猎隼飞过,将稀薄的晨光掠出
灰白的孑影。
女皇外出,整个南璧的奏章更加涌向了这个古老帝国的实际权力中心。谢氏相府长明的灯火夜夜不息,有条不紊滴答落下的更漏,更为这个波诡云谲的南璧!肃五年,敲响了年终的余音
。
明亮的灯火下,谢佑看着百年相府年轻的继承人执笔凝眸,却半晌没有落笔,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公子。”
谢欢抬起头,问询地看向他。
谢佑沈声道:“老相爷的事,小公子还不知道。如果现在和他说,会不会……能挽回一点?”
谢欢的眼光转向被霁雪照得发白的屋外,那里映照着早已被殷勤下人打扫得清爽干净的庭院,令人赏心悦目。然而他心里的烦忧却如屋内越烧越重的烛泪一样层层堆栈,摇头道:“若父
亲能管得住他,便不必请家法了。远山连舅父都敢打,贸然通知了父亲的病讯,不过让他更肆无忌惮。”
提笔审慎地批阅完手上的奏折,谢欢冷静道:“他爱去驿站,就让他去好了。女皇不会感他的恩,打过硬仗的兵,也还握在舅父手里。远山太小──掀不起什么风浪。”
话音未落,深夜中,门外竟然有兵士携信物求见,显见得是奔波已久,身负重任。
谢欢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来,又打开一本奏折看,却是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然后才轻声道:“让他进来。”
那人身形消瘦,动作却十分敏捷,干脆利落地行了礼,双手高举过头顶,稳稳地奉上密信。
谢欢将信取过压在奏折下,显然是并不急着打开,却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女皇身体还好吗?”
那兵士垂着头,声音中透着一股严谨:“回左丞。女皇陛下失子后静养数日,于林二皇子离别当夜赴约南怀太子,彻夜方归。其后神武将军赶至,三人于谢家别院通欢达旦,已领了伤药
,应暂无大碍。”
谢佑听在耳里,面色都是一凛,这南璧女皇荒至此,也真是宋家运数将尽。
谢欢却没有急着说话。他稍微沉默了一会,伸手抽出了刚刚压好的密信,打开仔细端详。
明明是自幼一目十行的蜀都才子,他却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面色如常地将信纸点到灯笼里面的烛火上,又轻轻抽出来,看着火光一寸一寸地舔舐尽娟秀的墨字,他的唇峰悄然
抿成一条直线,信手又抽出了一本奏折批阅。
他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谢佑一时拿不准大公子心里在想什么,不由低声问道:“公子,你看这件事……”
谢欢隐隐感觉到通体冰凉,似乎整个寒冬积聚的寒气都从五脏六腑缓缓升腾起来,却还是挤出一抹笑道:“琉脂做得很好,封上赏给她。”
哎?这算什么处置?完全和女皇无关啊。
谢佑满腹疑惑还要再问,却看到谢家大公子手中正直直握着的毛笔“咔嚓”一声狠厉地断成两截!竹刺深深扎进谢欢修长的无名指上,殷红的血珠从惨白的肌肤上渗出来,如雪地妖冶的
红梅。
谢欢面不改色地接过手巾先擦干净了衣领溅上的墨渍,然后任匆匆赶来的太医详尽地将右手手指包扎了两层,又信手从笔架上再取了一支毛笔润在砚台沿上。
等到所有其他人都退下去,他却像完全翻过了这篇一样什么也没再提,一边用左手翻开吏部调任的文书确认,一边低声对谢佑道:“陆洐是个人才,心思活,要早些说稳了。枢密使那里
不用着急,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尽量不要动用舅父手上的兵马。但是京畿卫必须小心,一兵一卒都要核实。年底的换防先停下来,南楚内乱只要拖过年后,咱们的时间就足够了。”
谢佑连连应是,记下了要办的事,室内一时陷入了一阵低气压的沈寂。
更漏的“滴答”声突兀地打破了静寂,谢欢也忽然叹息道:“陆远之啊,空长了一身硬骨头。满腔热血,却没用对地方。太着急。”
谢佑心想,大公子难道还同情敌对方吗?
谢欢的眉眼慢慢垂下去又继续审视文书,长长的眼睫在眼睑投下密密的扇影,却也完全遮掩了眼中流动的情绪。孤寂的寒冷冬夜里,灯火通明的百年相府,此时此刻,也只余他一个人而
已。
作家的话:
这一章反复改了好几遍,一方面是偏心欢哥,一方面是闷骚的男人的心理剧烈波动十分不好写……所以只好麻烦欢哥受点伤来表达内心的痛苦了。
咱最近消失了几天,其实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大家。这篇文从谢欢要秋溯替他求娶昌仪公主开始就偶有小姑娘吐槽欢哥是个渣,秋溯是个傻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作者是个
脑残”。我理解有的姑娘是女权主义者,看不惯女主低声下气──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女权主义者为什么会对同为女的女主角和作者用出如此难听的字眼,这似乎更像自我意识的膨胀而非女
权的呼声。
因为个人格的原因,在面对说我是傻逼或者脑残的人的时候,我都会尽量冷静下来认真审视自己的观点,自我反省,然后努力诚恳谦逊地和对方沟通,有的时候会收到好效果,有的时候会
被追着骂,更多的时候是有人骂完就跑了留我说了一箩筐道歉的话。──尽管道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很多时候只是不想发生争执而已。因为我觉得写文是一件快乐
的事,大家高高兴兴地刷文聊人物吐槽头,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要为一个纸片人争得脸红脖子甚至谩骂现实生活中的人呢?尤其是对于一昧谩骂又毫无逻辑以自我为中心非要别
人顺着自己三观的那些话,其实我是非常非常非常不认同的,这很不成熟。
在写文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把这种不认同和不愉快带给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叉着腰和骂我的人对骂,所以周五的时候好朋友就来和我说,觉得我最近很暴躁而且不友好,要不要换个环境沈寂一
下。然后我就背着包趁这几天还没下雪和她们一起去山里住了两天。
经过了这几天的思考……我还是没有想到解决方法。虽然作为一个刷文的人,咱也不是不会骂人,但是要我骂读者,这种事情还是太超出我的道德观了。我也不会因为被人骂就去把文中的角
色全部写死结文,因为这是对认真看文的妹纸的不负责任。其实回想起来,咱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试一边刷文,本来神压力就很大。被骂了也只会好声好气解释几句然后像头老毛驴一样继
续码字发文,既从来不会说什么给我投票才加更,也不会有人骂了就断更,所以我对被骂的在意其实本没有通过合理的途径清晰地传递给大家。这样这种不愉快的情绪除了和身边的人发泄
,更多地只能堆积在我自己心里,越累越多,最后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没意思,为什么要一边写文一边挨骂呢,不写了不就完了。──这就是这次倦怠期的由来。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然而也不想继续把这种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了。所以下次再被骂脑残什么的,也许我会尝试着回击(对此持不乐观态度)或者直接无视。不过《南璧》真
的是我反复推敲了很多遍的一个作品,除了文的身份之外,还希望通过它传递自己的一些想法──咳,比如做人要厚道,因果循环什么的。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坚持
把它写完,所有埋得伏笔都不要白费,这样的话要尽量不要受到消极情绪的影响,自己也更加坚强起来。
以及合并专栏以后咱应该会保持日更,但是不会每篇都日更。圣诞节的小礼物篇情节已经构思好了,就是南璧的人物,咱打算这周有时间就试着写一下。
最后祝妹纸们周末(结束)快乐,做个好梦!~
六十四东施效颦
发文时间:12/16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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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安行是到达蜀都之前的最后一站了。连绵的华蓥山怪石嶙峋,高耸入云。仰望山顶,所见唯一派朦胧水雾,和瘦削的石块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马车“吱呀”行道,古松苍劲的枝干从
山道旁千奇百怪地伸展出来,积雪又化成坚硬打滑的冰块,山路实在很不好走。
远山一路小心地护卫在秋溯身边,却未得她一句亲昵细语,甚至连一个特别关怀的眼神都没有。就算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秋溯姐姐和哥哥在槐花树下谈诗论道,看到自己练了武过去,她
也会拈着酸酸甜甜的杏子给自己吃。那个时候,秋溯头发还没现在这么长,只能梳两个对称的双鬟,簪着圆润的珠玉,弯了一双月牙一样笑意盈盈的眼睛,眸光比珍珠还亮,肌肤比珍珠还白
,手里拿着软绵绵的帕子,踮起脚尖给自己擦汗──也不知是自己长得太高还是她太矮了,总之是温柔又贴心。那时的哥哥就在一旁端着茶静静看他们两个,有时等得久了,还会起身替秋溯
拂去发丝上的花瓣,理理她弄乱的衣角。可惜自己就没那么细心了。
所以才不喜欢我吗?
谢远山从琉脂那里打听了秋溯和林懿一路上去南怀时的情境,听来听去琢磨着,果然又是细节取胜。林懿告个白还要迂迂回回地练剑耍帅,再一起去情人峰定情什么的;他和秋溯倒是长
生壁都一同去过了,可惜光忙着享受情爱,忘了宣泄爱情。
不过远山觉得,就是因为喜欢才会一起做幸福的事啊,要是不喜欢,他连载她上马都不会愿意的,一蹄子就把她踢翻了,更不用说在马上情难自制了。
当然,既然秋溯喜欢的就是这种磨磨唧唧的示爱方式,那自己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顺着她来好了。
这日下午,天色发青,似是又有一场雨要下。听说秋溯午睡醒了,谢远山连忙抓紧时机,换了把银光闪闪的长剑就去后院练武。
天色冷,他倒越练越热,不一会衣服就一件件脱到了假山上。许久不练剑,乍一握上手,和长枪的用法相去甚远,一点点琢磨着两者哪里相通,哪里又有分别,远山只将一支剑来去如
风地横抽斜披,所到之处尽是一团银光,兀自耍得好玩。
突然远远见秋溯从对面的走廊经过,隔着长长的庭院花树和一重门,远山神一震,将长剑利落帅气地投向假山,“唰”地一声,一块山石应声而落,颇为震撼。
可惜没有了山石,剑也随即“当”地一声掉地上了。远山连忙蹲下身上前捡起剑来抱在怀里,缩着脑袋左顾右盼。
两人离得实在太远,秋溯本就是无知觉地直接走过去了。
谢远山:“……”
他默默扶额,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所幸远山并不笨,秋溯既然要出去,就早晚得回来。他迅速站起身,趁了趁手,重新估了下力度,又练起舅父新教的厉害招式。谢颐常年征战边关,用惯一口老刀,即便是剑招,也化用
得古朴沉重。谢远山小小年纪,一张小脸因着近日途中滋养又恢复得白生生的,两只小眼角微微上挑着,眼瞳又黑又亮。为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示威风,他完全用力过猛,直将一套大巧若拙
的归宗剑式使得像小兔子偷萝卜,速度又快,动作又灵,可惜失却了大半底蕴。
秋溯绕了一圈,还是没忍住在厨房挑了几块糕点,一手小心地握着几枚,嘴里还咬着一块慢慢地嚼。路过和风苑的时候听到凌厉的风声,她慢吞吞挪到月牙门口,只向里望了一眼,瞬间
呆住了。
飒飒而落的树叶被少年灵活的剑尖劈开,乌黑的发高高束着,被剑气扬起,银白的长剑回手一抻,深深入朱红的木柱。
不……
他不是林懿。
谢远山回头正要邀功,便见秋溯难掩失望地转过身向前走去。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门追上,看秋溯还要再跑,思及琉脂姐姐传授的秘籍,迅速长手伸出拦住秋溯,另一手往旁边一撑
,人微微使力,将她按在了廊柱上。
秋溯双眼闪着幽幽的光,咬唇抬头看他。
不不不,这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接下里……接下来还有正事呢……
谢远山脑子里一片迷糊,低头又用自己的脑袋把秋溯的脑袋也固定在了廊柱上认真思考。近距离接触心心念念的人,远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迷迷糊糊地凑过去含住了秋溯的嘴唇。
秋溯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蕴着的湿意越聚愈多,眼睑快要撑不住了。谢远山闭着眼睛吻得投入,全然不知身下人的状况,只是火热地占据着她薄软的上颚,用力地反复舔弄,等着她一
声娇喃软在自己怀里。
秋溯按住廊柱的手紧了又紧,终于忍不住抬起来对着谢远山的脑袋拍了他一脸桂花糕。糕体早被她一惊之下抓成粉末,这样撒过去简直和蒙汗药一样,谢远山拍着口不住咳嗽,断断续
续问道:“阿溯……阿溯你做什么……有毒吗?”
秋溯双手抱臂退出他的怀抱,这才整整衣衫道:“你不会自己闻吗?”
谢远山皱着鼻子闻了一会,哭丧着脸道:“好浓的香味……这是剧毒吧……”
秋溯:“……”
远山无比委屈地捂着脸控诉:“亲你一下就给我下毒。阿溯你学坏了。”
秋溯咳了一声,举起柔软的衣袖,半晌又放下:“谁让你脏兮兮的就来抱我。”
眼睛上的粉末完全没有任何痛感,自己的呼吸行动也丝毫不受限制,远山知道刚才是自己误会了,不由讪讪地道:“那个……不脏呀,我早上刚沐浴过。”
秋溯指着他湿漉漉鼓起的腹肌道:“都是汗。”
谢远山乖乖地低下头,甚至稍微弯了点腰任秋溯举起柔软的袖子,细心又温柔地替他拭去沾在脸上的粉末,眼睫低低垂着,乖巧地像只小土狗。
秋溯叹了一口气,他的耳朵:“远山,你怎么还不回边关呢?”
谢远山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勉强睁着眼睛看她:“阿溯……不想看到我吗?”
秋溯张唇欲言,却又不愿给他念想,只能别过头去看着廊外的庭院:“不想。”
谢远山整个人都快鼓起来了,手边却没有任何可以衬力的物事,只好又把地上还连接成团的小块桂花糕踩扁,恨声道:“我偏要住在这,你能把我怎么样?”
秋溯转头凉凉看了他一眼,沈声道:“将军若要在广安长住,可别忘了出钱把刚刚劈坏的柱子修好了。”
谢远山一时语滞。
秋溯缓步而去,衣袂被风吹起柔和的弧度,余下的一句话也轻轻地渐飘渐远:“毕竟练剑一时爽,房塌火葬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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