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闻言,心下大喜,一面又暗骂怎地自己关心则乱却忘了值房还有此用处,忙向李顺德作揖三拜:“多谢李公公!”
翌日,天将拂晓。
陆禾其实一夜未睡,听见鸡鸣之声后起身,倚门而望。
不多时,远远走来个昂首阔步春风得意的红袍官吏,应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训导。约莫一刻后,那官吏自奉先殿而出,跨门远遁。
雪停了,雪未融,东风呼啸割脸生疼。
灰色天地中,黄瓦粉墙内,白雪夹道上,玫红色的身影蹒跚而来,由远及近,像孤掌难鸣的烈火,像花开荼蘼的曼陀罗,像玉唾壶中的如血凝泪。
她走得慢极了,几乎一步一顿,微跛着,在青石板上踏下深浅不一的鞋印,寥廓的广场中,四方的穹宇下,突兀的一点红,若不仔细瞧,便被茫茫一片的白雪吞噬湮没如水滴海。
陆禾倚靠在门边,宜阳艰难行走的身影在她紧紧凝视中的瞳仁里愈来愈近,她紧扣着门扉的手指骨节也因过度用力而显出惨白。
纵有百般情愫,心疼也好,心酸也罢,气恼也好,懊丧也罢,皆不可在此关隘之处为人瞧了去。
宜阳并不知陆禾在前方等着自己,由两个宫婢搀扶着,从奉天殿里走出,待走近值房,停歇的功夫,只一抬眼便惊得愕然张嘴,喜得心头小鹿乱撞,也慌得立时离了两个宫婢的搀扶,残荷枯叶般迎风微颤。
清湛的眼睛从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一路审视至她即便只是伫立原地仍然打着颤的双腿,陆禾走下台阶,向宜阳施礼道:“殿下。”
“先生。”宜阳垂眉低眸,极力压制狂喜,向陆禾行了师生之礼。
随侍在旁的皆是宫里有眼力劲儿的内侍与宫娥,得了宜阳眼色使唤后,忙一一告退。
进了值房,插上门闩。
还未及回头转身,腰间便猝不及防地被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环抱住,耳后压过宜阳舒缓安逸的声音,呵出来的热气里含混着些许隆冬之寒:“你守了我一夜?”
这声音语调,因欣喜过望而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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