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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逢音将脑袋点了两下：“那我走了。”

“嗯，去吧。”程念青在她背上拍了两下，目送她走了。

张逢音从小剧场出来，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她方才出来急，没加外套，来的时候一阵跑过，身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这下被悠悠的凉风一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便丝毫不耽搁地往寝室走去。

回到宿舍，电脑还开着，方才登了程念青的邮箱，在他的发件箱里将他之前发给颜非的稿子下载了，拿下去打印的，她因为急着给程念青送去，下载完了电脑也没关。张逢音移动一下鼠标，屏幕亮起来，她将下载的页面关掉，回到邮箱首页，习惯性地滚动一下鼠标，却让一个名字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陈蒹的网名。

陈蒹是没有网名的，她的所有聊天账号网名都是名字的大写字母cj，张逢音绝对不会看错，世上也不会就有这样的巧合。

张逢音是个遇事就要尖叫的性子，这回却仿佛被狂跳的心脏堵住了喉咙，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女人的预感来的莫名其妙，也灵验的莫名其妙，张逢音将鼠标继续往下滚动，果不其然，下面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陈蒹的邮件，张逢音顾不了那么多，心脏的狂跳导致她的手发虚无力，她艰难地随意点开一条邮件。

是一篇关于话剧的剧评，张逢音记得，那是程念青开学不久去外校演的那个剧，她看过程念青排练。

再往下，有两人你来我往的讨论，从西方歌剧到中国传统戏剧，从舞台剧到影视剧。程念青从不会这样认真地说自己的话剧，他们在一起，从没有这般高谈阔论过，她从前觉得这很正常，哪有情侣在一起谈人生哲学的，不都是谈情说爱么?然而这会看起来，难道不是程念青觉得她不配?陈蒹那样博览群书、学识广博的才配?

张逢音一颗心跌到谷底，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陈蒹?

她清楚自己与陈蒹的差距，但那是无关于她人生的事情，难道人人都要像陈蒹一样品学兼优才又资格活下去?她张逢音认真踏实不插科打诨的中等生也有自己的路，也许平淡点，也许经历不起波澜浩瀚的人生，但那又怎样，她安于平淡的生活，也从未憧憬过奇迹般的人生。

她记得，大一时第一次见程念青，即便少年驾着一股不正经的样子而来，她也依然为他的神采所折服，她知道他追求者甚多，也知道他眼界高得几乎看不见她，但她还是默默注视着他。直到有一天，程念青说：“我觉得我们俩还挺合适的，要不要试试?”连句告白的话都没有，她却沦陷得像是一脚踩进了藻泽地，再也拔不起来。

那个少年于她来说，这一生足矣。

程念青待她并不似她起初担心的那般寡情，她原先并不对他的爱意有多大期待，她想，也许他真的只是想试试，但就算只能和他行一段路，于她来说，也是一条鱼在小水洼中得到了江湖，哪怕真的要失去，她也可以自豪的说，我没有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然而程念青终究给了她真真切切的爱，是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那般真切。程念青是个爱恨不露于表的人，对谁都是一副随意姿态，但实际上却是对人人都清高自持，文小西曾经评价程念青，说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得是睥睨众生的恣意张狂。张逢音对这句话半点反驳都没有，因为程念青就是那样一个人。也正是因为那样的恣意张狂，让张逢音一眼就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