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里真如蜜一般甜,抱着怀中温软的小人儿欣慰道,“有离哥儿在母后身边,母后怎么会不开心?我们离哥儿年纪小小就这么会哄人,将来喜欢你的姑娘可有的受了。”
顿了顿,她深深凝望着儿子道,“离哥儿,你方才说相信外祖的话,母后很欣慰。母后希望我们离哥儿长成一个知礼、明辨是非的人,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畏人言,不人云亦云,不以讹传讹。明白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心,然后用你所有的力气,去守住你在意的人。”
她看着榻上花团锦簇、龙凤呈祥的艳丽织锦,帝皇家泼天的富贵包裹着她与儿子之间的母子亲情,她想起入宫前的那一夜,帐顶似是而非的凤凰纹样,对着太子谆谆教导,“母后希望你活得通透明白,毕竟这世上,真正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的人,太少了。”
是夜,皇帝与江淇在乾清宫议事,司宜方掐算着时间出了翊坤宫,太后便来诏贵妃觐见。
祁桑由宫人伺候着将狐裘系好,铜镜中人正值芳华,眉眼盈盈处百般柔媚,锦衣珠翠,一室华贵无不昭示着这位宠妃经年不衰的圣恩。
她经过帝皇深夜批阅奏折的外殿,停留间入目一应摆设应有尽全,呵斥了宫门处意欲阻拦的宫人,冒着风雪往慈宁宫而去。
一路上凛冽如刀割,凌迟着绮年玉貌的女子,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寒冷,在这黑夜之中触目惊心。
步入一室如暖春的慈宁宫时,她才似转世为人一般猛然惊醒,像一场梦的骤然逝去,她不知该是愉悦抑或悲戚。
祁桑没有犹豫,宫人为贵妃解了披风,跟着她方行了两步,却见贵妃冠服一角止住摇曳,如白瓷一般的精致侧颜朱唇轻启,冷声不容置疑道,“都在外头候着。”
乔太后对着一盆已然显颓势的文竹持银剪一筹莫展,祁桑进殿行过大礼,也不起身,便跪在地上不语,太后瞧着她模样顿了顿,忽觉有趣,“你凭什么认为,哀家一定会帮你。”
祁桑也不再避讳,直视太后的凤目,眼眸中俱是凄凉与不甘,似一团火焰烧到人心里,乔太后怔了怔,眼前人的模样,蓦地让她想起粱臣熙死后的雨夜。
她那时,怕就是这般眼神。
贵妃笃定道,“就凭这是臣妾与太后最后的机会,臣妾为了布置眼线送信与太后,已经用了最后一颗棋。太后肯宣召臣妾,臣妾便懂太后心中所想。”
乔太后不再看她,转首去看那盆文竹,深绿色的枝叶颤颤巍巍,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似乎轻轻一碾,便万劫不复的模样。
这脆弱让人忍不住去摧毁,去撕裂,让它一地破碎残败,再无法拼凑完整。
祁桑看着太后的眼神,勾唇一笑,颇为残忍,她轻声道,“凭那个人,太后与臣妾都不想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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