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师太言中之意,心下感激,亦道,“是啊,该得便有该舍,否则岂非于众生不公?”
沉心师□□然瞧着眼前华贵美艳的妇人,笑道,“娘娘向来有慧根。”
有喜鹊衔来枯枝落在高树上搭巢,掠过一阵秋风,皇后仍是浅笑,眼神平添一丝落寞,“师太莫要折煞本宫了,若真是有慧根,如何还在红尘中打滚呢。”
沉心师太念了句佛,将双手合十,瞧着她道,“佛家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娘娘心中有痴缠,是以难得心安。”
她瞧着师太摇头,“本宫偏安一隅,如何痴缠?”
师太目露悲悯道,“形与意本就非一体,身往何处由得自己,心往何处,娘娘如何说得准呢?就如同修佛之人,若是六根未断净,佛家也是断不强留的。”
她看着师太手中的那串佛珠,似是疑惑轻声道,“那若是尝尽了众生七苦,却该如何放下呢?”
师太语调柔和,话语却斩钉截铁,“娘娘此言差矣,尝尽了众生七苦之人,自然便放下。若未可,怕是一息尚存,不肯相信罢。”
她眼神带着震惊望向师太,师太逆着日光,只自但笑不语。
如醍醐灌顶,她顿然醒悟,原此种种,竟是她不肯相信啊。
自从入宫以来,她时常想起连烁从前同她的好,点点滴滴如烙印,她从就不愿将其磨灭。无论他如何偏宠祁桑,冷落她,一次次伤了她一颗心,如何疾言厉色,她从未相信过。
她从未相信过连烁爱上了祁桑。
她从未相信过连烁不爱她了。
那时候千般好,如何一夕就不爱了?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肯相信他不爱你了呢?即便在心底告诉自己千万遍,怕是自己总能再为他多找出一条理由来罢。
怕是从前那些好在她心里刻得太深,她从前看那些话本史事,那些被负了心的女子无不凄凉,她那时便想,若有一日自己遭遇这样不堪的境地,要记得放手潇洒利落一些。
可她始料未及,自己动情后,竟也是这般,不依不饶的难看。哪怕强撑着面上的风光洒脱,她的自尊将她束缚得更是压抑难忍,每一日都过得这般艰难。
她其实一直渴望能不管不顾去痴缠他。
她被自己锁在了深海底,她觉得窒息,即便有路可走,可他仍是那个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她不肯死心啊,她不相信啊。
秋日艳阳高照,皇后十指冰凉,半晌,缓缓抬眸看着挚友展颜一笑,依旧是倾城的颜色,“放下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若是他朝一日,本宫得以涅槃,便来投奔师太。”
同沉心师太一同用过寺内斋饭,皇后便自慈云寺告辞,傍晚回宫的路途上,只字未言。
阿喜知晓皇后心中烦乱,也并未出言打扰,及至进了宫门,却听马车外徐桥高声问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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