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的名字真诗意,怎麽男生之家,就会叫做梦呢偏偏你又姓樊,读起来就是『繁梦』,多如繁星的梦……」楚兆春说。
「我弟的名字更有诗意。他叫做英,英华的英,也就是指花。据说我妈入产房前在公园逛着,看见一朵白色杜鹃花掉下来——未曾凋谢便玉殒香消。她心中惆怅,肚子就痛起来……她生孩子时一直惦念着那朵无辜的花,然後就将我弟名为『英』。」
「挺浪漫的故事……」楚兆春想了想,说:「既然你弟名字背後有来头,想必你的名字後也有一段故事。」
「或者啦。」樊梦心里一动:他自己叫做「梦」,最近正是被梦折腾得死去活来。
「你得知那故事後,再告诉我,好吗」楚兆春咧着嘴说:「下次不如去nacanteen食饭,我向来喜欢去nacanteen。」
樊梦猛然抬起头,就站起来,脚也抖着,又不禁跌坐到椅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得十分勉强:「你说你喜欢去nacanteen」
「嗯,对。」楚兆春没察觉到樊梦神色变异,说下去:「我常常约人去na吃饭的。啊,你明天有没有约了谁去食饭」
「我明天……」樊梦记起他几日前才约了琳琅去cccanteen食饭,心泛起一阵刀割的痛:「我约了人去cccanteen食饭。」
「哎,那可惜,我约了人去nacanteen食饭。」楚兆春夸张地叹气,樊梦面如死灰,慌忙别开脸,极快整顿神色,强笑:「是啊……现在几点了」
「先看看……都两点十分了,我要去上课,就此分别吧」
於是他们分别了。
樊梦无法自已地蹲在一旁,两手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他必须要将胸中膨胀得恐惧收缩成一团,否则他有种身体爆破的错觉——他记得这片段!他记得!在梦中……就前几天的梦,他跟楚兆春有过刚才的对话。只是当天他醒来,忘了对话的地点……
不不,还是说现在是梦那的确是梦,那场梦的对话……但刚才楚兆春怎可能跟他讲了梦中他听过的同一番话还是说刚才一切都是梦,那只是樊梦所建构出来的楚兆春,因此重复相同的对话……但怎可能呢樊梦的意志是身体的主人,意志又怎会分裂出另一个彷佛不受控制的形象,反过来威吓樊梦自己
他打了个电话给乔楚,乔楚很快接听,樊梦问:「乔楚,你是不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
「你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我怕自己在发梦……乔楚,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发梦」
「什麽……阿樊,你是不是生病」
「生病啊,对了,我生病……是的,我这场病有半个月了……我是病了,刚才的都是因为病……刚才的都是假的……乔楚,谢谢你,我明白了。那麽,你是不是真的」
「我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因为我不知什麽是真。」
樊梦又急得想哭,不住地说:「是啊!怎麽没人知道什麽是真不,乔楚,别这样对我,你就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也要骗我一切是真,不然我会崩溃的。现在的一切必须是真的,不然我不知道真的自己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
「那……好吧,樊梦,我是真的、你是真的,你身边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可以吗你太累了,今晚回家後不要做事,早点睡。明天我跟琳琅请你食饭,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看你天天都像睡不够似的。」
「我睡不够我睡不够是的,睡不够……」樊梦必须把同一件事重复说无数次,才相信自己正经历某一件事,又说:「所以你跟琳琅明天『真的』会请我食饭」
「没错,是『真』请你食饭,真的,真的。」乔楚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樊梦,樊梦才虚脱似的重新站起来,觉得自己身子很虚,像是发过高烧後的翌日。那是一件好事,证明他快将康复。樊梦笑了,起初逼自己笑,笑得久,就相信自己在快乐地笑。笑容等於快乐,二位一体。
「嗯……抱歉,乔楚,也许最近我看得太多理论书,那些结构主义後结构主义精神分析什麽的理论,都在讲什麽是ruh,什麽是myh,看多了,就头痛,想的都不知是什麽胡事。」
「别婆妈了。我要去上课,快两点半了,你动作也快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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