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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蒂粉

夜深人静,整个院落一片安静,温情过后的两人,交织着躺在床上,屋里还弥漫着温情过后特有的暧昧气息。

四阿哥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无端披散着的发丝。

“你有一头好头发。”四阿哥轻声地说。

“多谢四爷夸奖。”无端原本背对着他的身子,转过来半倚到他的身上。手指头在他的口一圈圈地划着。

“怎么?爷没喂饱你么?”四阿哥捉住她做怪的手,四阿哥将嘴凑至她耳畔,吹拂热气的同时还用牙齿轻咬她的耳轮。

“饱了。可爷您吃饱了么?”她正想偏过头躲避他的啮咬,却在瞬间被他吻住红唇。

“你这小妖。”四阿哥听她那么一说,更是用力地吻着她的唇,并使出所有的调弄技巧撩拨,灵活的舌头探入她湿热的嘴里,不时与她的小舌翻搅厮磨,要不就是舔弄著她滑润的口腔内壁,还不时吮含轻咬饱满的樱唇。

啊……四爷……无端不敢了!”她的眼里泛起水光,微眯的模样柔媚可人,小手也轻抚着他的口,似乎陶醉在他的亲吻中。

“哼!”他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抽出舌头沿著小巧的下颚直舔向她的颈项,在莹白滑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湿濡的水光。

“爷要走了!”在她的脖颈上用力地吮了一下之后,四阿哥半坐起来。

“四爷。这么晚了。还走呀?”无端也随着他坐起来,拿着锦被包裹着自己裸露的身躯。

“怎么?舍不得爷?”四阿哥转头看无端。只见她发丝散乱,星眸微张、红唇轻启,一幅我见尤怜的模样。

“自然是舍不得。”无端倚入他的怀里,抱着他结实有力的腰身,眼睛眨呀眨。

“哼。起来伺候爷穿衣。”四阿哥掐了一下无端圆润的丰盈。自己起身下床。

“呃。”换来无端的一声轻哼。

两人的衣裳,凌乱地摆满整个屋子。

无端从床上下来,先是拿了自己披在床头的外袍披上,然后一件件地拾起地上的衣裳。

把属于四阿哥的衣裳递到他的手里。看着他把认裳穿上。

“爷!你真不留下么?”无端走到快要穿好衣裳的四阿哥面前,轻抚他结实的膛。

“不了。”四阿哥把衣服穿好,皱着眉头有些嫌恶衣服上的酒味。

无端也不说话,松开拉着四阿哥的手,任他离去。

看着四阿哥的身影出了屏门,无端回到屋里躺在床上。

屋里还弥漫着浓浓的情爱气息,床帐上锦绣繁华,鸳鸯戏水,桃花绽放,在暗黄色的烛火这中香艳而温暖。

而无端的眼睛却是冷的,勾起一抹笑,带着嘲讽的神情。起身吹灭了床头的烛火,把笑容藏到黑夜里。

“小姐你醒了?”早晨,无端醒来时,芹香已站在床头候着了。

“什么时候了?”无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昨天真是喝了很多。

“已经午时过三刻了。”芹香给无端拿来衣裳,服侍着无端穿好。又给她拿来青盐和漱口水。

无端拿着青盐边放着的布团沾了青盐,然后一点点地擦拭着自己的牙齿。反复漱了几次,才停下。

芹香早已拧好热毛巾给她擦脸。

“小姐今天要沐浴吗?”芹香问,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从什么时候起就特别喜欢洗澡,有时一天一次,有时一天两次,也不论天气有多冷。

“嗯。要的。”无端觉得自己身上还透着浓浓的酒味,还有欢爱过后的气息。

“周大叔刚刚煮了**粥,小姐先吃点暖暖肚子。我给小姐准备水去。”桌上放着一个盖得严实地黑色汤碗。芹香把盖子打开,清香地粥味溢了出来。勾起了无端的食欲。

“好的。”无端望着芹香,心里有一丝丝的温情。

“我给小姐准备洗澡水去。”芹香看着无端喝了粥,很高兴地走了。

芹香刚刚离开,无端屋里的门帘又一次被打开。

只见念梅端来了一个雕花的银碗,盖着盖子。她双手捧到无端面前。

“姑娘,这是四阿哥早上命人送来的。”念梅说话间小心地看着无端的神情。

无端放下手里的**粥。掀起银碗的盖里,里面是一碗黑色的汤药。因为晃动,汤面上吹起一圈又一圈地涟漪。

不用多说,无端也明白这是什么药,又是所谓的芜子汤。无端面无表情地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念梅的紧张地表情松了下来,暗自呼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无端不喝药呢。皇家血脉是不能马虎地。

无端把银碗还给念梅,又端起**汤,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着,好像在吃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心想,这是四阿哥第二次给她送汤药了。他可真是小心得很呀。

一夜的欢情换来的不过是一碗冰冷的芜子汤!

念梅已经拿着银碗离开了。

芹香和周大嫂给无端拎来了几大桶的热水,无端把自己泡入水里,好好地冲洗了一番,直到水凉了才从沐桶里出来。

“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无端坐在梳妆台前让芹香帮她梳理长发。芹香望着镜子里的无端叹道。

“芹香,等会你出一趟门给我买点东西。”无端轻笑着看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的芹香。

“小姐要买什么?”一听到要她出门,芹香的眼睛都亮了。无端深入简出,芹香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毕竟是小姑娘,还是很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买点胭脂,顺便到药店买一味药。”无端轻声地说。

“什么药。念梅说院里备了好多常用的药呢。”

“买一味药,这里没有的,你不要跟他们说,就说去买胭脂水粉了。”无端叮嘱她。

“芹香明白。”芹香是一个实心的人,自然无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等会吃了饭你再出去吧。”

“好的。”

芹香服侍着无端用过午餐后,就出门了。

无端见了出门了,就到书房里拿着前些日子找的那一本医书慢慢翻阅,等翻到其中一页时,却怎么也翻不下去了。

望着手里的书本发呆,嘴里心上有说不出的苦涩。

他人的讥笑不能让她流泪,他人的谩骂不能让她在意。

无欲则刚!无欲则刚!

她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从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从来不曾明白。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一片灰暗地空白,没有色彩。

无端起身走到屋外,院里的雪有些慢慢消融了,晶宝洁白的雪,还没来得用看到这世间的美好,就已经融入了灰黑的泥土里。

还没来得及幻想,就有人把你的梦硬生生地打碎!

无端望着雪出了一会神。

“小姐,回屋里吧,外面冷。”念梅走来,眼里一片怜悯。

“嗯。”无端点点头,她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么?

让他人看去吧!让他人说去吧!

芹香回来了,怀里揣着一大包的药。

“小姐药买回来了,这柿子蒂粉是做什么用的呀?我跑了好几家大药铺都没买到,最后到翠香楼边的那家小药店里才买到的。我说要抓这药的时候药店的掌柜还问我是给哪个姑娘买的呢。”

“嗯。你说了么。”在翠香楼边开药店,还有这味药,掌柜的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说了。我告诉他我是城东王老爷的五姨娘的姐妹要用。”芹香笑嘻嘻地带点得意地说。

“在翠香楼旁边,他认不出你么?”无端看着一脸天真的芹香。

“认不出来。他家药铺没开多久,我出门也少,也从不往那边走。”芹香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

“嗯。”无端无所谓地笑笑,知道又何妨。

无端把药包打开,大包里面又包了七小包,无端慢慢地把小包的药展开。

在青褐色的纸张里安静地躺着一堆的灰黑色的粉末,不多只有一手心的份量。

“芹香给我倒一杯水。”无端轻声地说,声音有些低沉。”要凉水。”

“好的。”芹香很快端来一碗凉水。好奇地看着无端把那灰黑色的粉末倒入盛着凉水的碗里,灰色的粉末一点点地洒入碗里,有些沉了入去,有些浮在水面上,堆成一小堆灰黑色的山。

“小姐,我拿汤勺去。”芹香看着化不开的药粉说。

无端轻轻点头。

看着芹香离开后,无端伸出自己的手,用食指轻轻地把浮在面上的药粉搅拌开。

一圈又一圈。拿着白色的汤勺。慢慢地搅拌着。转一圈就划下一行泪水,慢慢地她的脸上满满地都是湿漉漉的泪。

良久,无端伸出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端起面前的汤药,一口饮尽。

芹香回来时,只看到桌面上摆着空碗,无端已捧着一本书在美人榻上躺下了。芹香,收起了空碗和没有用的汤勺,走了出去。

无端手里的书,展开着,而她却没有去看。

展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

其中有几行字写着:

绝子汤

取十月熟柿子蒂七个,用瓦片温火烤干,研磨成粉,冷水冲服一日一剂连服七日可绝子!

当初无端买医书,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这药方。她前前后后看过,就看到这一个方子。她以前也曾听说过柿子蒂粉能避孕,但是不知道怎么服用,也不知道去哪里买。

只能让芹香去药店试一试,可没想到还真的能买到!

若是没有这个药方无端就会让芹香去找翠香楼的嬷嬷,她那里应该会有避孕的药物。但是,她曾听人说一般妓院里让姑娘们避孕都是在她们喝的水里面渗了水银。

无端想着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掌灯时分。

无端刚吃了晚饭,正在绕着回廊转圈子散步。

看到苏大娘从外院进来,到正屋里把什么东西递给芹香。芹香拿着东西就奔着无端来。

“小姐,有人送了一个请柬来。”芹香手里拿着一张粉色的纸张,卷成了一个小卷,用一同色的绸缎系着。

“哦。”无端接过书卷,也不急着打开,前后左右看了一看,纸是上好的粉蜡纸,淡雅地粉色,莹润艳美;系的绸缎也是上好的苏缎,细腻柔滑。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柬却做得极其地高雅。

无端扯开系着的绸缎,把纸展开,两个巴掌大的纸上,只写了两句话:

遥闻故人比邻而居,特设酒宴,以叙旧情。

腊月十五日酉时蓬门打雪候君来。

落款是:雨眠丙戌腊月十二日书

在纸张空出来的地方画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格外地妖娆。

“雨眠?”无端把纸张卷起,想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雨眠姑娘给小姐送来的么?”这时在一边的芹香听到无端的低喃,接口问。

“嗯。”无端点点头。忽然记起这个雨眠了。是她在翠香楼时,这个雨眠和嬷嬷一起来看过她,临走时还给她扮了一个鬼脸的。似乎[这个雨眠和以前的祝无端很熟识。

然而芹香说她不是被八爷他们赎走了么。怎么知道她住这里,又怎么给她下请柬?这些只能是见到她才能知道了。

“芹香,你觉得这雨眠如何?”无端把书卷交给芹香让她收起来。

“雨眠姑娘很好呀,小姐你还说过雨眠姑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芹香说。

“这样呀。”无端点点头,看着芹香小心地把纸又卷好。

“小姐,那我们大后天要去么?”芹香问。

“去,为什么不去。”无端笑笑。

什么是爱

两日后的傍晚,早已有人在院门外等候着,无端才带着芹香出门,就有人迎了上来,说是在此等着带路的。

不远,就只隔了一个胡同。

刚进院门,远远地就听到悠悠传来的丝竹声,缓缓徐徐,不紧不慢,一弦一弦地轻勾慢抹,一个字一个字地吟唱。

声音轻扬悠远,而又清脆动听,婉转如莺,恰如屋檐滴落的水珠,缓缓地擦拭沾满尘埃的窗棂,音节虽短而意味悠长,非同一般闲情琐绪,其中却是有一段奇情深意在。

无端一路走,一路听着。

那诗是那样唱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首诗,一字一句唱下来,仿佛是唱了一个世纪。

无端听得愣在那里,只听那人又开始吟唱一遍,才恍过神来。

婉转的歌声悠悠地传来,如同嘀哒如帘的水珠,叮当的声音如一细细的丝线,偷偷地钻入无端的心里,密密麻麻,理不清,剪不断!

天边的明月才露了一个角,冷月无心,一任浮云半掩,听凭晚风轻拂;清冷的月光里,无端在清冷的月光里缓缓而行。

转过一个又一个回廊,她终于看到邀她来的女子。

她见无端到来,也不起身迎接,还是坐在那里弹着手里的古琴。她望了望无端,明亮的水眸,穿透月的迷离,这纯净的双眼,如水一般透明、清澈。

终于她把最后的音乐弹罢。伸出双手压了压琴面,这才站起来,一脸笑容地走向无端。

她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像深秋的一汪泓水。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绣着大朵艳丽牡丹的裙子,夜风吹起她那身宽大的飘逸的长袍,宛如一朵摇摇欲坠的白色牡丹。

“雨眠姑娘。”芹香看到走过来的人,先行了一个礼。

“无端姐姐,你来了。芹香,你也来了。”少女明眸朱唇,眉目如画,一对浓黑的睫毛扑闪如粉蝶的翅,娇美的面孔是一脸的纯真。

“嗯。”无端轻应一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无端姐姐,先到里面坐,我刚刚唱的曲好听么?”雨眠避开无端的问题。

无端见她不回答也不追究,只随着她走了进去。

诚然,这个院子比她住的院子要大些,因为这里有一个后花园。花园里,引了水进来形成一个湖,在湖上建了一个四角亭子。

雨眠也不嫌天冷,就在亭子里摆了琴台和一张长案,案上放着酒壶和名色点心。幸好亭子的四周都放了一些火炉子,所以坐在亭子里也不会感觉到冷。

“今天是十五,在这里边饮酒边赏月是最好不过的了,只可怜没有下雪,不然还有赏雪呢。”雨眠请无端坐在一张铺着毛毯的长椅上,自己则是紧挨着无端坐下。

雨眠拉着无端的手往里面走,却把那些丫环们都赶了出来,芹香也随着众人离开了,亭子里有雨眠和无端两人。

“无端姐姐,才这么几天不见,你怎么就不爱理我了呢?”雨眠给无端倒了一杯酒,看无端总是不和她说话,雨眠嘟起了嘴,一脸娇俏模样。

“我问你话,你也不是不理我?”无端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抿,淡淡一笑。

“无端姐姐……”雨眠拉了拉无端的胳膊,娇嗔一声。“我全告诉你还不行么。”

“好,那你说吧,我等着呢。”无端放下酒杯轻声说,这酒没有菊花酒好喝。

“那天我听嬷嬷说有人要来赎你,我怕你跟着他们走了,就见不到你了,我就一个人跑到楼后的院子找你去了。可我没找到你,却见到了别人。”雨眠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无端,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无端姐姐,你会不会生气我不告诉你一声就跟别人走了呀?你不要生气好么,我想着我跟着他走了,我也能回来找你的。而我怕错过他了,那天他和另一个人从园子里走出来,可我的眼睛里却只看到他了,我第一眼见到他,我的心就‘扑嗵’‘扑嗵’跳,我就想跟着他走。当他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愿意跟我走吗?’的时候,我的心上就像开出了好多好多的花朵,很美很美。”

“后来,我就跟着他到了他的府上,我见了他的妻子,她是一个高贵美丽的女人,我以前从没有觉得自己不如比别人,可是在他的妻子前面,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卑微,那时我就想,我只要能呆在他身边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雨眠的声音从高到低,最后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无端姐姐,我爱上他了,我真的是爱上他了,很爱很爱,从看到他第一眼我的心时太只有他了。”雨眠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并不害羞,因为她觉得她的感情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爱,那是个什么东西?”无端朝着雨眠微笑,那笑虚无飘渺。

“爱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他开心,你便开心;他伤心,你便跟着伤心;你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只要他觉得好了,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烛光之下,雨眠脸上的笑容恍然如蜜。“我从前也不明白什么是爱。只觉得每天快快乐乐地就好。直到那天遇到他,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我愿为他吃苦,愿意为他受罪,甚至做一些,我原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只要他多看我一眼。那我即使是流着泪,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那人是谁?”无端狐疑地望着她。

“他是天空上的那一轮明月,有着这世上最高贵的身份,我从前没想过会遇到他。见了他总觉得是在梦里。”雨眠就像是一个抒情诗人,轻轻地描绘着那个人的美好。

无端也不逼问她。对着她所说的话却恍若未闻,目光遥遥投向天外,垂头不语。

“姐姐,你知道他就是天上的明月光,而我只是一颗藏于河蚌口中的珠子,每当月明宵静之时,我便在一角偷偷地仰望着那一抹明月光,因为这抹明月光,我才会始极光莹。然而,不知道天低下有多少个人都如同我一般是只在望着他,因他而美丽的珠子。我算是幸运的了,我能出现在他的面前,能让他看到。”雨眠的目光由迷茫转为坚决。

“无端姐姐,我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些人总是要听别人的话,让别人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我才明白,你听别人的话,并不是因为你怕他,而是因为我爱他,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只要是为他好,我什么都愿意。”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雨眠的唇被他自己咬破了,有一小颗血珠倾流出来,但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却蓦然亮起来,仿佛有人在里面燃起一把火。

无端见到她咬破的嘴角,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显得有点迷惘,就好像一个人忽然看到了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种样子。

“他让你做什么?”无端正色地望着雨眠。瞧着她,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羡慕?是酸楚?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雨眠现在那样么?为什么爱不顾一切?

“无端姐姐,我不想欺骗你,我愿意为他做他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为为他去做,但我也不会欺骗你。”雨眠露出一个纯真的笑,一脸诚挚地看着无端。

“他让我找你,让我借着你去认识太子,然后让太子喜欢上我。”雨眠望着无端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无端皱起眉头。为什么雨眠也被扯入漩涡中来?皇子们的争斗,像她们这样的人只能做牺牲品。

“他没有告诉为什么,只是让我这么去做,我也没问,只要他让我去做,我都愿意。”雨眠低着头把玩手里的酒杯,说话间,手里的一壶酒已见底。

“你……你这傻丫头!唉……”无端已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雨眠了,所有说不出口的话只能化做浓浓地一声叹息。

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无端无语问青天。

此时月已升起,一轮明晃晃地圆月,披着一层云做的薄纱,冷冷地挂在天空,依旧是默默无语地看着月下众生。

谁是谁非,明月它也不能明白。

忽听叮地一声,虽然细微,但在这非常安静的庭院里却显得很清晰,无端转头,看到雨眠又坐到琴台前弹起琴来。

“无端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听我弹琴么。我给你弹一曲呀。你以前‘锦瑟阁’的名字还是我们一起取的呢。”说着低头叮叮咚咚弹唱起来。

还是那一首李商隐的《锦瑟》。

慢慢地唱了一遍,她又停下来。

“无端姐姐,以前我们都读不懂这诗里会有那么多的‘已惘然’,我现在是明白了,我们那些曾经的,都回不去了。自从见了他,我知道了什么是爱,也知道了什么是伤心,但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天,就足够我过一生了。”雨眠柔声说,面容上散发出柔和而耀眼的白光,竟让明月失了颜色。

无端心里忽然跳出一行话。

她是跳跃着的火焰,可以为爱生,可以为爱死。

爱,到底是什么?

无端又一次问。

“我要回去了。”无端幽幽地说。

“无端姐姐。”雨眠唤了一声,拉住无端的手。

“怎么了?”无端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雨眠。

“我以后能常去找你么?”雨眠有点不知所措,慢慢放开了手。无端淡淡地点点头。

“真的吗?真的吗?”雨眠见无端点了头,十分地高兴。

“真的,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无端有些心痛地看着雨眠。而后者则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那我送姐姐出去。”雨眠连忙说。

“不用了。我自己认得路。”无端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一个人出了亭子,缓缓地朝外面走出去。

她走得不快不慢,婀娜的身姿,轻轻地摆动,像云一样轻柔,如风一样飘逸;修长的手臂,慢慢地交叠,与月一般宁静,似沙一般细软。

她没有回头,看不到她身后的雨眠一脸期盼地望着与亭子相隔不远的一间屋子里。

屋里坐着三个人。

他们是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阿哥。

“这下可有趣了。”十阿哥看着无端走出亭子,嘿嘿直笑。这个女人的一脚之仇他可记着呢。

“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女人么,来特地跑来一趟,赶紧回吧。”九阿哥对事情好像不是很热情。

八阿哥没说话,无声地凝视慢慢走出回廊的那个女子,眉头一寸寸蹙起。这时有风,将女子的衣裳吹起,翩翩跹跹,仿佛一只凌风起舞的蝶。

女子小巧的下巴微微翘起,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低头。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去擒住她娇俏的下巴,让她如蝶一般的羽翼不再翩跹。

他静静坐在角落里,俊逸的面孔在烛光中,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送入虎口

数天后。

无端的书房里。无端倚在美人榻上看书,雨眠拿着笔正在书案上挥洒。几乎一整下午,两人都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

偶尔目光相遇时,有一个了然的微笑。

无端与雨眠相外下来,发现雨眠品高洁,天纯真,但有些过度的单纯,不俚在翠香楼那样的环境里,她怎么还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雨眠最喜欢画画和弹琴,歌也是唱得极好的。起初她还要无端与她一起弹琴唱歌。无端只能苦笑,现在的她,一无是处,不用说弹琴这类的,就是连诗词也不过记得一点半点,全然不是那个才女祝无端了。她只能拒绝。

两天前,雨眠看到无端这里古琴古筝甚至是连箫和笛这类简单的乐器都没有。于是从自己住处搬来了琴台。偶尔在两人都放下手里的书的时候,会弹上一曲。

雨眠有些失望,后来发现无端看的书竟是以前都不屑看的传奇之类的,雨眠直说无端变了。但之后也不在计较了。只是在无端书房里写写画画。

有时无端会放下手里的书,看着雨眠认真画画的侧脸。带着疑问和不解。雨眠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难过,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安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无端知道,将要来的永远不会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雨眠没有一丝伤心或是难过呢?

爱情,难道就是这样吗?

无端望着她,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芹香进来说:

“小姐,太子来了。”

“嗯。”无端应了一声,并没有站起身,雨眠手里的画笔顿了一顿,又继续着她的画。

等到芹香出去了,院里传来了问安的声音。

“无端姐姐,你看我这画画得怎么样?”雨眠放下笔,捧着她的画作来到无端面前。

雨眠画的是无端。

一个白衣的女子,斜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捧着手,一副慵懒的模样。

只得说雨眠的画功不错,已画得有七八分像了。

“我画得不好,怎么画不出姐姐的神韵来。”雨眠望着无端,觉得眼前这个相外了五年的人,忽然变得陌生,眼里的眼神她读不出来。

疑望着无端,眼里不由出现迷茫的神情。

太子胤礽进屋时,看到的就是那样子。

屋里两个美人,一个白衣女子斜倚在榻上,面前放了一张画纸,看不到画上画的什么。

另一个穿着浅黄色的衣掌,娉娉婷婷地站在榻前,脸上一脸的迷茫,怯怯生生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娇美。

“咳”太子假咳了一声。

屋里的两人都回过头来看向门外,看到一个明黄色的影子站门边。

“太子殿下吉祥。”无端从榻上起来,问了声安。

雨眠露出吃惊地表情,望了望那人,然后袅袅婷婷地行了礼。

太子走到雨眠面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雨眠轻声答道:”雨眠,雨露的雨,睡眠的眠。”

无端头低着看不到太子的表情,只听到太子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名字美,人也美。”

说完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无端面前。无端手里还拿着雨眠刚画完的画。”这是什么?让我瞧瞧。”说着就从无端手里抢过。

“画得真是不错。”太子赞叹道,”这是你画的么?”他望向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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