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待在北京城里,每天听各路人马回来的汇报。蓝希音这会儿才想起来要担心自己工作的问题。她只请了一周的假,而且这假请得她莫名其妙。她还记得自己去跟主任说的时候,他脸上堆起的厚厚笑容。虽然看着极为真诚,但总令人心里有些放不下。
仿佛那笑容里暗藏着扎人的针,剌得她浑身不舒服。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家医院里,有着一种特殊而格格不入的地位。这未免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
于是她便更急于要找到顾琳琳,然后回医院销假。
段轻寒手下的那帮人,做事效率其实很高。但北京毕竟不是个小镇,要在那么大城市里从那么多人中找到一个单身母亲,就算出去军队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情。
蓝希音每天听着那些人报告过来的线索,总是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了,她却什么都没找到,到时候要如何面对顾琳琳的父母?
一想到这个,蓝希音就觉得颇为头痛。她向段轻寒提出,想要去见一见穆萧声,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段轻寒听到这个提议时,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事实上我前几天已经去见过他了。他现在被雯珊关在家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整个人神状态非常差,总是处在醉酒的状态下,很难问出点什么。”
“我想他和段雯珊在回北京前整天待在一起,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和我想得一样。我之前也有想过,或许他对我有所防备,不愿意对我吐露实情,所以才借酒装疯。如果你去的话,情况可能会不同。但是出于男人的私心,我却不愿意你去见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蓝希音整个人靠在他怀里,着左手中指上的那个求婚戒指,微微一笑道,“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去见他一见。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不做这最后的努力,我大概会一直不安心。不如你陪我去吧。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说什么。我们便离开,好吗?”
蓝希音说话总是语调平稳,听上去有些冷淡。不过今天却让人感觉到了有几分柔情,看上去就像个传统的小女人,不再是那个看人永远带着几分敌意的女子了。
段轻寒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当时是早上九点左右,他估计着穆萧声已经起来了,便换了身衣服和蓝希音一道儿出了门,开车前往穆萧声和段雯珊在北京的家。
那是一套高级住宅的三十五楼,段轻寒停好车带着蓝希音走进楼下大厅的时候,还有保安上来盘查身份。段轻寒对他们来说不是熟面孔,因为他统共也没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当他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后,那些很有眼力界儿的保安立马就换了张脸孔,笑得犹如春花般灿烂。
蓝希音最开始看到这些人变脸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很虚伪。后来和段轻寒在一起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变得习惯了。每个人都有选择他们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伤到其他人,就无可指责。
搭电梯上楼的时候,蓝希音脑子里一直在寻思着,一会儿见到穆萧声后,应该怎么切入话题比较好。结果一走进公寓的大门,她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那屋子就像是个酿酒工厂,刚拉开大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昧。透过开门那人的肩膀,可以看到客厅里零散地坐着几个男人,说说笑笑,上网打牌,似乎是实在闲得无聊,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那些人全都认得段轻寒,一见到是他,便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有几个殷勤地立马迎了过来,一口一个“三少爷”地叫得起劲。
段轻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萧声人呢?”
“啊,姑爷在房间里,应该在睡觉。要我去把他叫出来吗?”开门那人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抢在前头去敲穆萧声的房门。只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那些人就不免有些尴尬。
蓝希音突然想到个问题,凑过来轻声问段轻寒道:“我们这样公然来找穆萧声,万一这人告诉了段雯珊,他日子是不是会很难过?”
“你觉得他还能难过到哪里去?放心,雯珊毕竟是他太太,最多也就做到这样了。她把他关起来,至少证明了她还想挽留这个男人,不愿意将他扫地出门。”说到这里,段轻寒快走几步到房门口,随手敲了几下,沉声道,“萧声是我,开门!”
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过了半响才隐约听得有悉愁嗦嗦地响动。紧接着房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穆萧声憔悴而苍白的脸出现在了门后面,两只眼睛无神而空洞。一直到他突然看到站在段轻寒身后的蓝希音时,才一下子放出了意外的光芒。
段轻寒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便清楚,今天带蓝希音过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穆萧声将房门完全拉开,轻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段轻寒看了眼围在旁边紧张兮兮的保镖们,故意装出一脸的不悦:“你们都出去,我们有话要谈。”
他所谓的出去,是指让他们去到大门外面。有个领头模样的家伙一脸为难的样子,赔着笑道:“这,这个三少爷。小姐,小姐吩咐了要在屋子里待着。要看,哦不,要好好照顾姑爷的。
不如这样吧,我们离远一点,不,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隔墙尚且有耳,跟你们在一个屋子里待着,我们能聊得尽兴吗?少废话,马上给我出去,要不然-…””段轻寒话还没说完,只是用眼神扫了那几人一眼,那些人便立马识相地乖乖转身离开开,速度快地都赶得上大部队撤退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后,段轻寒才重新冲穆萧声道:“你去洗漱一下,我们在客厅等你。”
穆萧声似乎轻声地应了一句,然后便又关上了门。蓝希音跟着段轻寒来到客厅里,慢慢地坐了下来。段轻寒却径直去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递了一杯到她手里。
蓝希音拿着微凉的玻璃杯,却一口都没喝下去。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后,穆萧声从房里出来。看得出来他冲了个澡,又刮了下胡子,整个人便神了不少。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无论怎么强撑都能让人一眼看个明白。
穆萧声走了过来,挑了家单人沙发坐下。说实话他在见到蓝希音的时候,心里真有些痒痒的,总觉得这女人还是自己的似的。但一看到旁边目光森冷的段轻寒,他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蓝希音现在是别人的女人了,说起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可能很快两人就要成为亲戚,一个管对方叫妹夫,一个管对方叫嫂子。
多么讽刺的结果,三年前他们明明可以结婚生子的,三年之后却因为这么无厘头的关系再次被联系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段轻寒面前的那杯水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哑着噪子道:“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问你,知道顾琳琳现在在哪里吗?”
面对蓝希音这样的提问,穆萧声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这么千里迢迢跑来北京找自己,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下落。她甚至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穆萧声心里那男人特有的自尊心突然受到了小小地伤害,明知道自己现在没这个资格谈条件,他却还是脱口而出道:“有什么话,我想单独和你谈。”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菱形花纹,一直到穆萧声说出那句话后,他才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毫无转圜的强硬态度,直接了当道:“不行。”
“轻寒,你……”
“当着我的面谈,或者我们立刻走,你自己挑一个。”
段轻寒这会儿玩的是一个心理战术。事实上他当然不可能立马就走。他和蓝希音来这里是为了打听消息的,不是意气用事的。穆萧声但凡有点理智都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他实际上是有优势的。
但是很可惜,穆萧声被关了这么多天,思维总就是一片棍乱。他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片子,连网都没得上,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一走出房间,就是一堆人围上来紧盯着他。虽然态度是谦恭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不让他走出家门一步。
这种像坐牢一般的感觉简直都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急需有个人来和自己好好聊聊,以此排解心中的郁结。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一直念念
于是他刚刚升起的气焰立马就被打压了下去,双肩重重一沉,整个人倒进了沙发里,疲倦地揉着太阳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就想问你一个事情。”蓝希音抢在段轻寒前面开口,“你知不知道顾琳琳的下落。”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你看看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了别人。”
“确实,你这个人向来只顾你自己。”蓝希音话中有话地说着。回想当年的情况,其实和现在也不差多。穆萧声忙着找工作,为了自己的前途算计的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别说女朋友可以扔,就连自己的亲骨都可以不要。
蓝希音有时候总觉得段轻寒是个心比较硬的人,但和穆萧声一比她才明白,段轻寒本就是个很容易心软的男人。真正心硬如铁的人,才不会和她这样的女人搞不清楚。他们会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方式,并且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很显然,穆萧声就是这其中的翘楚。
听到蓝希音的抢白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居然让当初被他甩掉的前女友看到了,说出去还真是有点丢面子。但他又及其渴望自由,即便当着蓝希音的面,也依旧不忘求段轻寒帮忙:“轻寒,你帮我劝劝雯珊吧,让她不要再这么疑神疑鬼了,赶紧把那些人都撤了吧。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她整天连个电话都不让我打,这样下去,公司会垮掉的。”
段轻寒并不关心穆萧声的公司会不会垮。事实上像他们这种靠人脉来做生意的人,只要人脉还在,就不愁没钱赚。换句话说,只要段雯珊她爸一天没倒台,穆萧声的公司就不会倒。不过他并没有直说,而是开始和穆萧声做起了交易:“告诉我顾琳琳在哪里,我就让雯珊放你出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雯珊让人绑了顾琳琳母子的事情?”
穆萧声脸色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我,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这个,就一定还会知道别的。雯珊的个我了解,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做这个事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既然是为你而做,那她就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她多少会在你面前露出点意思,让你知道她的厉害。我说得对不对?”
穆萧声不得不佩服他这个老婆家的三堂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他平时跟老婆一家人走得也不算太近,却对段雯珊的格了如指掌。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段雯珊是个做了喜欢说出来的人,就算这个事情太过危险不能跟别人说,也不可能一句都不同他说。每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段雯珊就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顾琳琳,甚至是蓝希音,旁敲侧击地问些什么。偶尔也会透露出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让他心里有底。
他还记得段雯珊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既然能让顾琳琳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同样也可以让你这么消失。”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甚至还握着把枪,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眼神里露出杀戮般的凶光。
那一刻穆萧声真觉得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阎王派来取他命的。在这种恐惧的刺激下,他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悔与纠结的心思同时侵袭了上来。虽然他知道现在再去招惹蓝希音会有杀身之祸,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她。
他们当年恋爱的那些情景,那些被他刻意遗忘了多年的往事,又被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蓝希音,现在会是怎样的生活。他们两个都会在医院里工作,即便是做个小小的内科大夫,也可以享受平静而安稳的生活。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会走路会说话,再过段时间就会背着小书包去上学前班了。
这些美好的画面一次次在他的眼前闪现,终于把他逼入了一个死胡同。如果说他曾经对段雯珊还多少有些感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对她,就只剩下了的恐惧和厌恶,甚至是憎恨。因为在他看来,是段雯珊把他搞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是她把自己从蓝希音的身边抢走,又整天将他的自尊心放在脚下践踏。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受人尊敬,有多少追捧他,事实上回到家里,他也不过就是段家的一个高级佣人罢了。他不需要洗衣煮饭开车浇花。他的任务很简单也很笼统,那就是讨段雯珊的欢心。
他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出轨,会和顾琳琳搅和在一起,完全是他太太的错。他真是受够了这个总喜欢颐指气使的女人,所以在听到段轻寒的分析之后,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露出了很大的一个缺口。
“是,雯珊确实和我说过,说她把顾琳琳母子两人关了起来。不过具体关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你们回北京的时候,是不是带上他们—起走了?”
“应该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要让顾琳琳和那个孩子消失。但我听得出来,她应该没有杀他们,只是带到北京来控制住他们。至于后面会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她最近不怎么回来,我们连面儿也见不上。”
“她就从来没有提过,她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顾琳琳?”蓝希音听他们讲了那么多,忍不住了句嘴,“你仔细想想,她到底说过些什么,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线索?”穆萧声显然还在犹豫,他似乎是在权衡,说与不说到底哪个比较妥当。
“你可以选择不说,反正我迟早也会找到顾琳琳。不过到时候,我只怕找到的是两具尸体。这样一来,雯珊就会背上杀人罪,而你也是知情不报。我知道你现在对雯珊感觉很糟糕,不过她怎么说也是你女儿的妈妈,你希望她去坐牢吗?”
“她,她不会坐牢的。她跟我说过,说就算真的杀了人,也有办法脱罪的。反正她们家势力这么大,加上你们家,她怎么可能会有事?”
“哼。你又何以见得,我们家一定会保她?”段轻寒凌厉的目光在穆萧声脸上扫了一下,就像用刀在他脸皮上割了一刀,然后才又说道,“你就不怕我把她真的送进牢里去,连同你一起。
”
“你,你不会的,雯珊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堂妹。事实上如果真的是我同胞妹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把她送进牢里去的。做人不能太高调,不能太嚣张,如果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连累到我们家。穆萧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你觉得我会不会壮士断腕呢?”
穆萧声听到这话后,身体不由抖了抖,像是有条冰凉的蛇从他的背脊爬过,令他瞬间头皮发麻,恐惧由心而生。
“你,你真的会这么做?”
“我会不会,你心里应该清楚。”段轻寒慢慢站起身来。由上而下地望着他。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突然他弯下腰来,伸手去拉蓝希音,做出一副要走的模样,嘴里还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希音我们走吧。”
蓝希音被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跟着起了好几步,就在他们绕过茶几准备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穆萧声突然跳了起来,冲过来一把扯住了段轻寒的衣服,声音微颤道:“别,别走轻寒,我,我突然想起点什么来了。”
“哦,你想起什么了?”段轻寒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
“我,我想起还没回北京前,有一天听雯珊有人聊电话,她好几次提到了丰台的一个什么地方,又说要保密安全什么的。我当时听不太清楚,不过那个时候她刚刚把顾琳琳母子关起来,我想她说的或许会有点什么关系。”
52当众出丑
52当众出丑[vip]段轻寒带给她的消息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63652012-01-0518:01:22
蓝希音从穆萧声家里出来后,还没走进电梯,就忍不住冲段轻寒说了句:“你这个堂妹,真的是有够心狠手辣的。”
段轻寒一直紧抿着嘴,听到这话便点头附和道:“所以说,权力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会让人变得如此疯狂。我总以为她最多像小时候那样娇纵一些,却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电梯门打开,蓝希音走了过去,转身之间又说了句:“我是否应该庆幸,当年穆萧声同意和她走。要是他依旧和我在一起的话,说不定我早就活不到今时今日了。”
段轻寒透过电梯门,看到自己和蓝希音的身影,沉默了很久。一直到电梯下到一楼,叮地一声打开,他才拉起蓝希音的手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时分,段轻寒便提议到附近的商场找家餐厅吃饭。蓝希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会派人去丰台区找吗?”
段轻寒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会的,你放心,我这会儿就给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去找。如果人真的在丰台的话,应该比满北京城找有用得多。不过这会儿我有些饿了,你得让为夫先去吃饱才是。”
蓝希音绷了一早上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段轻寒这么严肃的人难得开了个玩笑,总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们开车前往附近的大商场,停好了车选了家餐厅就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段轻寒给手底下的人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他们派出更多的人手去丰台区找。这期间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打来电话,报过来一些有用没用的线索。段轻寒一一记下,有时候甚至要拿笔写下来,忙得饭菜都快凉了,也没吃上几口。
好不容易电话消停了一会儿,两人一面吃一面聊天,当饭菜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段轻寒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过来。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和顾琳琳没关系,是北京的总公司打来的,说有一项工程出了点差错,希望他马上赶回去主持大局。
段轻寒挂了电话后,忍不住看了蓝希音几眼,权衡一下后道:“走吧,我替你拦车,晚点我再回酒店。”
“不用了,你别管我了。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在这儿逛一逛好了。晚点我自己会打的回去的,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打我电话。”
段轻寒有些犹豫,那只手似乎总想伸过来拉蓝希音的手。蓝希音却只是淡淡一笑:“真的,我没关系的,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丢了不成。”
段轻寒这才没有再坚持,不过他还是立马掏出钱包来,先把账给结了,又拿了一叠钱出来塞进蓝希音的钱包,顺便再放了张信用卡进去。蓝希音刚想要拒绝,却听段轻寒道:“身边放点钱,出了事情也比较好解决。就当我借你的好了,要是没花掉,还给我就是了。”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蓝希音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钱,事实上对于他来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蓝希音的,区区几千块钱又算得什么。
蓝希音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反对。目送着他离开餐厅后,自己又留下来叫了杯茶喝。喝了一半就觉得有些太撑,于是便起身离开,在商场里慢慢地逛起来。
说起来她对北京真的是不熟悉,几次来都是车接车送的,前几年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虽然整天被人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却不能出门。上一次来的时候心情也挺紧张,虽然她对未来公婆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旦想到段妈妈那张咄咄逼人的脸孔,她就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来似乎又是这样。她发现自己每次来北京,心情其实都不算太好。尤其是这一次,一想到顾琳琳现在生死未卜,她便觉得北幕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地方。
她站在一家首饰店前,看着里面闪亮亮的钻石珠宝,不由觉得自己这样的迁怒有点可笑。看了几眼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抬起头来准备离开。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手臂就一下子被人扯住了。那人力气不小,一下子把她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她一手扶着橱窗玻璃,抬眼去看来人,刚想质问几句,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
“段雯珊,是你?”
“对,是我。怎么,遇见我不高兴吗?”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
“谁知道呢,反正你这个人总是让人难以琢磨。按理说你勾搭上了我哥这高枝儿之后,就应该安分一点。想想怎么才能嫁进他们家去,跟我那个难搞的伯母搞好关系。偏偏你又有不安分,非要管什么闲事。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应该手软,直接把你处理了才好。”
蓝希音听她说要“处理”自己的时候,感觉她不像是在说一个人,倒更像是在说什么一条鱼一只狗什么的。在她的眼中,自己这种卑微的小人物本死不足昔。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来得容易。
难怪她敢直接绑架顾琳琳,如果自己现在没有段轻寒在背后保护的话,说不定她一早就死透透了。和段雯珊争男人的女人,估计没一个有好下场。
蓝希音的手臂被她捏得有点疼,本能地就想要挣脱。不料段雯珊个子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虽然刚生完孩子,但手劲一点儿也不小。在偌大的商场里面,她们两人推推揉搡,引得旁边的人侧目不己。
段雯珊也不在乎,看得人越多她越来劲儿。她也不怕蓝希音动手打她,她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全在旁边站着,只要蓝希音敢动她一手指头,立马就会被人痛揍一顿。
蓝希音走不掉又打不过,眼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由也有些恼火,伸手就进口袋掏手机,想给段轻寒打电话。段雯珊眼明手陕,一把夺下她的电话,直接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然后便伸手去扯蓝希音的头发,一边扯还一边骂道:“大家都来看看,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嘴脸。
勾引别人的丈夫,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脚踩两条船,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看看她那张脸,一脸纯真善良的模样,大家以后碰上这样的,千万别被骗了。这样的女人最可怕,最会扮无辜装可可怜。”
旁边围着看的很多都是中年大妈,似乎一下子就被煽动了起来,纷纷表示附和。蓝希音气得眼睛通红,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手机,怒目直视着段雯珊,一言不发死死地咬住嘴唇,只是不停地挣扎。
那几个保镖一看段雯珊要吃亏,便跑过来帮忙,一人架着蓝希音一边,令她动弹不得。这样的情形又令她想起来了那一次在酒吧撞上柯少的情况。看来这世上仗势欺人的家伙全都差不多,会玩的把戏也就那么几个。
所不同的是,那个柯少当时看起来更像是要调戏她的模样,而段雯珊则是非常不给面子,撸起袖子抬起手,就要大耳刮子抽她。
她这几天已经积聚了太多的怨气,单单整治一个顾琳琳已经不足以发泄她心头的怒火。甚至在她的心里,顾琳琳只是个小角色,真正令她担心的反而是这个蓝希音。因为她看得出来,丈夫对顾琳琳玩乐的成分更多一些,但对蓝希音却显得有些余情未了。
她想打这一巴掌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蓝希音和段轻寒在一起后,她就总没找着机会对她下手。今天居然这么巧给她撞见了,那真是不打白不打!
蓝希音看她那只手在面前晃了晃,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是逃不过了,大约是要当众出丑了。她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心知段轻寒不可能突然从天而降,只能硬生生挨这一巴掌了。
她闭眼的瞬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刚刚还嘈杂不堪的商场背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周围似乎寂静一片,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空旷而漆黑的大房间内。紧接着她便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沙向起:“雯珊,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希音只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在北京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听上去那人似乎和段雯珊认识,或许不是来帮她的也未可知。
就算上次带上打上顾琳琳家去,段轻寒一来也就制住了。基本上她一看到亲戚朋友,气焰就会弱很多。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白忻卉虽然正忙着和她二堂哥闹离婚,但怎么说也投离成,名义上还是她的二堂嫂。她一见之下火就小了不少,只是心里还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站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时,一时竟有些尴尬的。
白忻卉依旧是满面笑容的模样,过去拍拍段雯珊的肩膀,小声道:“好了,回家去吧,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包括三弟在内。”
她这么说显然就是抬出了段轻寒吓唬段雯珊。后者听了后,脸色微微一变,狠狠地瞪了蓝希音一眼,便带着手底下的人扬长而去。
蓝希音目送她离去后,蹲下身去把手机碎片捡了起来,将里面的手机卡拿出来,剩下的全一骨脑儿扔进了垃圾筒。她扔的时候很随意,一点儿都没带着怒气,就像在扔什么瓜皮果壳之类的垃圾。
扔完之后她扭过头来冲白忻卉笑了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雯珊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一旦闹起来她自己也不好看。”白忻卉声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蓝希音没受什么伤,脸上也没有挨打的迹象,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蓝希音半来想就此回去了,却被白沂卉的笑容所感染,三劝两劝的就跟着她去楼下的咖啡店吃蛋糕了。
她刚吃完午饭,又被段雯珊这么一闹,着实没什么胃口,便只要了杯咖啡消消食。白忻卉说她没吃午饭,一口气要了这家店的两种招牌蛋糕,并且一上来就不客气地吃了一块,然后一脸满足的样子。
蓝希音听段轻寒说,他二哥最近正在闹离婚,现在又见他二嫂一个人逛街,疯狂吃蛋糕的样子,不由有些替她心疼。同为女人她自然能够感同深受,不管再怎么坚强的人,婚姻失败都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白忻卉见对方一直望着自己,目光里似乎有着复杂的情绪,不由笑了起来:“你别误会,我真的没吃午饭,逛街逛累了。我平时没这么疯狂的,要不然我大概早就胖成肥猪了。”
蓝希音扯着嘴角笑了笑,突然想起之前白忻卉和自己谈过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他们段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嫁进去之后会很辛苦?”
“你在担心这个吗?我在想如果你们不把家安在北京的话,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三弟这个人虽然我接触不多,不过人品不坏,也没拈染什么公子哥儿的坏毛病,嫁给他你会幸福的。”说到这里,白忻卉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咖啡勺一直在搅着面前的那杯摩卡:“不过你要是真嫁到北京来,可得记得离他们家远点,别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感情再好,脾气再好的人,相处久了也容易产生摩擦。”
“我,我听说你准备离婚,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白忻卉大大方方承认道,“就这几天了吧,估计到时候把文书一签就行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孩子,离婚也不麻烦。”
“真的这么难过下去吗,无法调和吗?”
“你别误会,我离婚主要不是因为他们家里人的事情,主要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我婆婆其实当年对我还可以,就是他们家规矩比较多,我公公又是个比较严肃的人。你去过一次也能感觉得到吧,很压抑是不是?这样的环境下,夫妻再恩爱可能也会出问题。更何况……”
说到这里白忻卉突然停了下来,没再继续下去。蓝希音也不便过于打听别人的隐私,也就没再问下去。两人又闲扯着聊了半天,白忻卉甚至说到当年为了结婚辞去工作的事情,感觉有些后悔,打算离婚之后重入职场,干回老本行。
蓝希音听她说到“后悔”两个字,便脱口而出道:“三年之后,你会不会又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
“这我也说不好。说不定真的会后悔。不过人生总是这样的,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都有后悔的可能。比如说这蛋糕吧,我吃一块就饱了,可是禁不住诱惑就想吃第二块,我要是吃了的话,过几天称体重的时候也许要后悔,可我要是不吃呢,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估计也得后悔。所以说,无论怎么都会后悔的话,不如就照着目前的心意去做算了。我要是现在不离婚的话,说不定三年之后依旧要后悔。那倒不如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会过得更好也说不定。”
蓝希音听着白忻卉的话,默默地品着其中的道理。那句“照着目前的心意去做”的话,一直留在蓝希音的脑海里,很长时间里都总是跳出来默默地提醒着她。
那一天她和白忻卉聊了很久,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最后居然还是段轻寒折返回来找到了她,这才结束了这场咖啡店里的女人间的对谈。
段轻寒一开始并不打算回来找蓝希音,他忙完工作之后就回到了酒店,却发现蓝希音人不在。打她手机又总打不通,便一时冲动跑来了商场找人。他本以为蓝希音大概在拿着他的卡疯狂消费,乐得眉开眼笑,连手机关机了都没查觉到。后来一见她和自家二嫂在一起,不免有些奇怪。
白忻卉一见段轻寒,便主动提出要走,临走时还拍了拍蓝希音的肩膀,高深其测地说了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她走了之后,段轻寒坐了下来,又点了杯咖啡,顺嘴问道:“二嫂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她跟我说,你是个好人,嫁给你会幸福的。”
“是吗?为什么她要这么说,是看出你对嫁给我没什么信心,才给你打强心针吗?
“或许是吧,谁让你家里人一个个都这么恐怖,我自然会有些害怕。”
段轻寒打开桌上的糖罐盖子,夹了两颗放进咖啡里,慢慢地搅着,边搅边说道:“我也知道我家里人不太好相处,人口又多关系又复杂,所以才没把家安在北京。其实不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我也可以轻松不少。说起来我二嫂这个人还是挺不错,只可惜嫁给了我哥,搞得两人都不幸福。”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感情破裂了吗,有第三者足?”
“这个事情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但愿我们不要像他们这样,走到分手这一步。”
段轻寒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有一天会一语成谶,甚至比自己二哥的情况来得更快更猛。
那个下午他们难得悠闲地忘却了一切。慢慢地喝着咖啡,吃着小点心,聊着愉快的事情。咖啡店里温暖的光线照在他们的脸上,甚至能透出些许幸福的味道来。
段轻寒安排了手下在北京继续寻找顾琳琳的下落,隔天就带着蓝希音回家去了,一方面蓝希音要上班,另一方面他公司里也有不少事情。虽然救人如救火,但他们毕竟不是警察,出于朋友的道义帮忙而己,不可能扔下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扑在上面。
更何况找人这个事情,让人去做就行了,就算他们两个都在北京,找不到还是找不到。他们也不是猎犬,没有灵敏的嗅觉,能轻易就唉到顾琳琳的气息。
蓝希音回到医院之后,重新投入了工作。顾琳琳的父母那里她也没多说,只说找到了一些线索,正在派人去找。两位老人虽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却也很明白事理,没有迁怒于她。
倒是宋悦然这个大嘴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事情,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打听顾琳琳的下落,又在那里不停地猜测,把事情越想越复杂。
倪喆有一次在茶水间碰上她们,听到她们聊起这个事情,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小声对蓝希音道:“这个事情如果真的和段雯珊有关的话,你最好不要陷得太深。她对你抱有很深的成见,你自要当心,不要让她找到为难你的借口。”
蓝希音听了不由有些感动。倪喆这个人说实话对她真的不错,要不是因为实在跟他不来电,蓝希音也许早就答应他了。要技一个对自己这么关心的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现在她除了对倪喆感到抱歉外,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只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从北京回来后大约过了半个月,段轻寒终于给蓝希音带来了关于顾琳琳的消息。丰台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派出了不少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在北京毫无关系网的人。
蓝希音接到段轻寒的电话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但很快她又高兴不起来了,段轻寒带绐她的消息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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