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被那种炽热烫到了,于是心口再次狠狠一痛。
这一次的痛,不是因着旁的,只是因为,顾蘅此刻,当真喟叹起命运的捉弄来----
她自知已经是一个万劫不复、有去无回的人,她又怎么能再将元幼祺拖下水?
相思刻骨,刻骨相思……她已经因为相思而将自己的魂魄刻镂得遍体鳞伤,又怎么能让元幼祺再经历一番这种痛?
毕竟,元幼祺是敬言的孩子。
若她不是敬言的孩子呢?顾蘅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当然也是一般无二的!
在意一个人,又不能真正地陪伴,难道在自己身死命殒之后,让她与痛苦相伴一生吗?
绝不可以!
顾蘅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可以去想是否在意元幼祺,更不可以去思忖这份在意究竟有多深。因为,那会让她在接下来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对元幼祺狠不下心肠。
若她不能让元幼祺恨自己,便只会坑害了元幼祺一生。
你后悔吗?
后悔当初的谋算,将敬言的孩子也搅进来吗?
顾蘅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而这一次,她没法像过往十几年那样,毫不犹豫地给出“不悔”的答案。
不错,她可以说她不后悔将敬言的孩子搅进这个局中;她可以说她所谋划的一切,最终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将敬言的孩子推上帝位;她可以说她接近敬言的孩子、教导敬言的孩子,是为了让这孩子在将来的为君之路上走得更稳健、更踏实;她可以坦然地说她是为了敬言的孩子好……
可是,当“敬言的孩子”变成“元幼祺”三个字呢?
一切,都变了!
顾蘅已经开始辨不分明自己的初衷是否对,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对元幼祺好了。
这不是因为她如今病入膏肓,以至于脑子也不够用起来;而是因为,当她的身份从旁观者变成当局者,当她对元幼祺掺杂了更多的情感因素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理智下去。
元幼祺眼见顾蘅只说了前世想要云游四海的理想之后,便突的噤声,接着便莫名其妙地泪湿眼眶,立时慌了。
“阿蘅……阿蘅你怎么了?”元幼祺忧心道。
为什么哭?难道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元幼祺如此想着,更觉得心疼了,她仍不住凑上前去,抬袖替顾蘅揩拭眼角的泪水。
“别碰我!”顾蘅厉声喝道。
惊得元幼祺抬起的衣袖僵在半空,人则目瞪口呆,半晌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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