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慢慢的在跑道滑行停止的时候,江川从迷迷糊糊的瞌睡状态之中醒来。
安全回来了再一次。
他在心中祈祷着,感谢老天爷再一次让他成功完成了任务并毫发无损的回来。这是他的习惯,不管任务简单还是复杂,顺利还是不顺利,只要是自己成功回到祖国的领土,他都会感恩上苍,而且这次自己手上又添了一条人命,这让他心里有点小躁动。尽管他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陆续向舱口移动,他也站起来顺着人流移动。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澳大利亚的,作为组长,他必须确保他的队员全都安全撤退了之后才能动身。
赵谦程死了,钱追回来了,之后的事与他无关了。至于凤舞究竟是什么原因想要那个骚娘们,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尽管他是国家公务员,但是他的掩护身份依旧有效,海关的人也不会因为他是国家安全人员就对他特殊照顾。所以还是得按照规矩过安检过海关,之后江川在机场叫了辆出租,直接开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里。
这里是北京局的一个掩护机构,他从容的在前台说出了暗号,直接开了房间之后等了一会儿,客房电话就响了,之后电话里让他回部里报到,任务正式结束。
他换了身衣服到酒店门口,马路对面一辆依维柯已经在等他了,他上了车,司机和接站的人他都认识,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张路,还有李万博。
“这次立功了啊,得请客啊。”李万博是个老烟枪,给江川点上烟,就开始笑呵呵的吞云吐雾。
“靠立不立功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我倒是想请客,我操又不给我发奖金。我又不是借调的,上面能给我发房子还是发车啊”江川已经知道他的组员这次都捡着实惠了,结婚的两位每个人都送了一套三室一厅,没结婚的两位每人一辆奥迪a6。这是部里惯用的奖励手段,凡是外单位借调的不给现金全都是房子和车。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只是一次性的,之后他们不会在参与任何行动,只有少数人才会反复使用,当然到那时部里已经把他们的工作关系给转过来了。
“说是这次要给你记功呢,说不定就加花了。你现在都正科了,再进步一下,这麽年轻就副处级,部里也是屈指可数啊。说不定我们俩以后都要仰仗你罩着了。”
“这麽点儿小事儿就能记功你真以为我没睡醒呢”说真的,江川并不觉得这次的任务有多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要是这麽简单就能立功升官,哪还能轮得到自己这个年轻的后辈共产党的规矩向来讲究论资排辈,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国家安全部全天下的能人怪才的大本营不管是比资历还是能力,哪怕你能飞天遁地,哪怕你会七十二变,在这里永远都能找得到比你更牛逼的牛人。
“这还算小事儿高鹏那一组到现在都还没结果呢。听说他们在匈牙利那边晃荡了几个月,到处碰壁,啥也没弄成。老大很是失望,就盼着你能带回来个好消息。”
江川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听张路说。高鹏是他的副组长,也是以前第一总局高山的手下。这次去澳大利亚他其实只是带了一半的人马,另一半交给高鹏带去匈牙利了,去抓一个携款潜逃的副厅级银行行长,结果辗转这麽长时间连那个贪污犯的潜藏位置都没有找到,灰头土脸的继续碰运气。
高鹏这个人江川是了解的,一起共事多年,他经验和能力都是优秀的。能让高山看中的人岂是等闲之辈事实上当初他们俩分配任务的时候就是抓阄来的,没想到匈牙利那边居然如此棘手,大概是他运气不好吧。
江川深知干特工这一行的,有时候真的和能力经验没关系,运气真的能决定一切。明明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到位了做最好了,真等到执行的时候意外层出不穷,能让你急死。而有时候看着是困难重重,却偏偏一帆风顺。江川相信易地而处,高鹏肯定也能轻易解决赵谦程,而自己到了匈牙利并不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这就是运气了。
“这种事儿算什么新闻吗胜败兵家常事啊。部里任务失败的案例成千上万,没成功就没成功呗,下次成功了就行了呗。部里面上上下下从部长到小兵,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执行任务一次都没失败过”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知道,你出差这俩月,上面的老大们都在暗中加劲儿呢。”
“什么意思加什么劲儿”
“马建不是叫纪委给带走了吗现在这年头被纪委给带走基本上就完了,所有职务都给撤了。他下面的人跟着也倒霉了,局级处级科级空出来一大批位置。现在下面好多人盯着这些位置呢。”
“那是他们上边的事儿,你的意思老大想把我安排到哪个位置上轮不到我吧我前面那么多立过大功的牛人呢,就算我这次真的立了功,跟人家比也比不了。”
江川抽着烟听着张路眉飞色舞的白活,心中有点奇怪。这哥们虽然有点八卦,但是单位里的纪律可是很严格的,平时这种闲话可不能随便乱传,尤其是涉及上面领导的闲话。能进这个单位工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考察的,即便本身的性格再八卦,但是也会恪守不该说的不说这一条原则,嘴不严的人根本干不了特工这个行业。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他和张路确实很熟,平时私下里也会抱怨下上司开一些玩笑,但那是私下里,而且双方都有默契,有些话题不会去碰触。执行任务时有时遇到上级不合理的命令,他们也会在关了通信联络的情况下现在问候上级的女性亲属。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可是完全不同的,张路的话显然是有些出格了,有传播是非之嫌。
他不可能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他难道喝多了但是再看他虽然说的眉飞色舞的,但是并没有什么得意忘形的神色。再瞟一眼李万博,却是神色如常,从他脸上啥也看不出来,只是笑眯眯的抽烟。
江川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些话不是张路说的,肯定是有人让他带话。是高山吗
从前面的话里江川知道现在单位里的情势比较微妙,可能有些事情老大不方面出面,只能通过张路给自己带话。
这是唯一的解释。
官场上的事不就是这样吗,老大虽然算是人杰之辈,但是毕竟还是名利场上沉浮多年的人,有些官场上的规矩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有些话有些事,不在那个位置可以随便说,到时升到了那个位置,反而不能随便说。尤其是中国的官场,地位越高就得越小心自己的言行,高山现在是部党委成员,数得着的大头儿之一,而且现在又和中纪委合作专管反腐这一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过分的解读。
想到这儿,江川心中豁然开朗。
“老大是不是要你们给我带什么话”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静下心来仔细听张路继续白活,也逐渐明白了现在单位里的情况。
自从马建下去了之后,对于情报系统的震撼是外人难以想象的。虽然中央新领导人上台之后,周永康、徐才厚等一大批人因贪腐而垮台,但是情报系统因为其工作的特殊性和独立性很少被波及,这其实是历届政府都不愿轻易动的一个系统。
其实以前对于情报系统的整风活动不是没有过,厦门远华案、台海危机之中暴露出来的泄密案件,总参总装国安不少人都受了牵连而丢官罢职,有人还被处死。但是都是在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绝对不会通过媒体公开宣扬。直至现在当年的那些事官方喉舌仍是三缄其口,只能通过网络上的传言管窥一二。
但是马建身为主管国内反间谍工作第二总局的国家安全部副部长,一个大量掌握国家最核心机密的人,因为结交商人贪腐而被拿下,竟然还通过中央电视台这种官方媒体对全世界公布了案件细节,丝毫不考虑情报系统最基本的保密原则,这让在这个圈子混的所有人不能不震惊。
看起来新的领导人上台之后已经有了新的游戏规则,以前那一套玩不转了。中央这次是真的动真格的要反腐了,谁也躲不开。
而真查起来,情报系统绝对是重灾区。不说每年那么多审计部门无权过问的秘密经费到底花到哪儿了,就是这些年国内国外建立的那么多掩护机构、那么多的公司企业、政商界发展的那么多关系线人、用于对目标进行收买贿赂策反的行动开支事后也不可能开出来发票,这里面的帐大概比银行的呆坏账还乱。
情报界说白了就是一个在粪坑里打滚合法干脏事儿的部门,全世界最黑暗最肮脏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有时候贪腐受贿也会被堂而皇之的称为工作需要。
和马建结交的那些商人,未必不是情报部门发展的线人。江川知道很多被认为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会被授予情报部门外围人员的工作证上面不会有任何国家安全局的字样,比如郭文贵就有河北省人民政府第九办公室的工作证,这种情报人员在情报界的地位是最低的,但是在社会上是最能唬人的,这是情报工作的传统手段之一,而有些人难免会反过狐假虎威,其中权钱交易是难免的,情报人员参与违法商业交易也是有的,自己在澳大利亚的行动还杀了人呢,难道不违法每个人都是这麽工作的,甚至高山以前肯定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虽然江川觉得就算高山过去有啥污点也肯定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但是现在天一夜之间变了,上面不承认你玩的这一套了。马建的垮台究竟是敲山震虎还是杀鸡儆猴还是说这只是对情报系统清洗的开始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在情报界干了这么多年,谁站出来敢拍胸脯说自己一辈子清清白白一点坏良心的事没干过
敢这麽说的人都是没良心的人。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进了这个圈子,你就不可能清白。
现在单位里的老大们一个个的都没心工作了,生怕啥时候就被纪委给叫走了,但是马建下去之后很多人跟着下去了,空出来一大批位置。他们又想安插自己人,又怕树大招风,所以这会儿都紧盯着别人。
高山现在正好管着第四总局,对外叫中纪委特别调查室,所以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特别引人注目。有些心虚之辈觉得他别有用心,还有人觉得他想落井下石。所以现在这个时间部里的气氛很是微妙敏感,很多人都忙着遮掩自己的把柄,同时盯着这位老大。
在这种情况下,高山也不能过分高调,对于手下人也得看紧了。他通过张路和李万博给自己带话,就是希望自己回来之后不要有什么不妥的举动,是否立功是否升职一切都是等上面通知,自己不要去乱打听,总之不要授人以柄。
“还有对于这次行动的述职肯定会比较严格,有人一定会严格检查一切细节,如果受了委屈就先忍着。”张路喝了口水,一路说了这么多,嘴也干了。
“我的细节经得起检验,谁想挑我的刺儿不是那么容易的。”江川自知在澳大利亚的一切行动都没超出组织纪律的底线,甚至包括勾引何倩如上床也不过是任务需要,色诱这种事对于间谍来说只是工作手段而已,自己没有损害国家利益没有泄露国家机密,最多把我这次的功劳抹杀不就完了,还能怎么样而且张路的暗示也很明白,真有人过分的话,老大不会坐视不管的。
“闹了半天,你刚才恭喜我升官的话,是说反话呢”江川虽然没觉得自己此次能有啥实质性的提升,但是一旦确定了,总还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现在办公室里真的很闲,好几个星期了,来上班就是坐着发呆要么闲逛,没什麽临时性的工作来布置,我们现在就当是放假了。”
“这是老大的意思吗”
“这是我们的意思,等你回了单位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每天到办公室就是上下班点一卯就算完事,其他时间干什么没人理你,其他单位的人看我们跟看瘟神一样。”
分隔线
悉尼郊区,某处私人靶场。
空旷的荒原山林直处地平线尽头,清脆的“塔塔塔”枪声回荡空中,带着护目镜的凤舞手里端着改装了多用导轨的hk21a1机枪,在跑步机上奔跑着,对着300米外的人形靶连续打着长点射,旁边一个身形健硕的大胡子壮汉手里拿着望远镜帮她做着弹道纪录。在他们身后的几个草绿色帐篷下,一排摆好了折叠桌和电脑,操作员们正在快速的敲击键盘。
帐篷旁边的两台悍马吉普涂着军用迷彩,车边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装保镖,车顶上架着m134火神机枪,右侧稍大一点的中兴皮卡上架着gau19大口径转管机枪,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五十米开外的那辆苏制石勒喀防空装甲车,巨大的四联装23毫米机关炮看起来魄力十足,整个场地完全就像一个微型的军事指挥所。
凤舞打完了1个弹鼓,把枪交给她的观察员,接过水喝了一口。
资本主义就是好,有钱什么都搞得定,要是在中国或朝鲜,普通老百姓拥有私人靶场和这么多重军火武装起来的私人保镖简直是跟造反没两样,但是在这里就可以。有钱什么都可以,在你用钱买来的私人领地里你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拥有政府的许可。当然,政府的许可也是可以用钱买来的,钱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武器,它能把你以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望洋兴叹的难题一个个的全都解决了。
比如这挺hk21a1轻机枪,这可不是墨西哥、葡萄牙那些二流军工厂生产的山寨货,而是真正德国hk公司的原装产品。而且这款机枪现在已经停产了,轻易想拥有一挺这样的现代工业精品杀人机器,没钱肯定办不到。
再比如旁边这个大胡子兰博,真正的暴力活动专家,没钱怎么可能网罗到这样的人材为自己效力。
这老兄名叫伊万诺夫波比,马其顿人,外表上看就是典型的好莱坞硬汉兰博类型,实际身份更硬。他以前曾是马其顿陆军精锐特种部队“马其顿之狼”的军官,曾经秘密参与残酷的波黑内战和科索沃战争,也曾参与对马其顿境内阿尔巴尼亚叛乱武装的清缴和追捕,并担任过北约特种部队的巷战教官,可谓经历一堆的超级牛人。
后来他因为在军事行动当中对俘虏的阿族武装分子滥施酷刑而被迫退役,之后当过赏金猎人,当过法军外籍雇佣兵,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当过独立承包商,在红海和索马里海盗干过仗,现在更是拉起来自己的一帮人马成立了公司,凤舞就是他公司的头号大股东和最主要赞助商。
别看这位爷已经是48岁大叔级,但是绝对宝刀不老,别的不说单看体能就猛的吓死人,胳膊粗的好像一般人大腿,净是腱子肉,听说他的部下给他起过个外号叫“起重机”,凤舞对于这个外号表示理解,她曾亲眼见过他一百多斤的重机枪一手一挺拎起来就走,一走一小时气不喘心不跳的。
相比之下看看威廉的公司里那些高管们,董事局里的那些家伙们,一个个的40多岁肥头大耳手无缚鸡之力,比之“起重机”简直就不像同一个物种的生物。
当然他更响亮的外号是北约军法部门友情赠送的“铁锤”,其实只要看看那些落在他手里且拒绝合作的阿族黑帮分子的照片,你就会发现这个外号“铁锤”起的实在是太贴切了。
他的部下或者说公司的雇员并不多,总共52人,不到两个排的规模。比之黑水、eo那些动辄数千人力资源储备的大公司来说可谓微不足道,但是个个都是有来头的,全都是欧洲各国退役军警,其中甚至还有来自1errpima、sas、bbe等精英部队的高手,这也是让凤舞对这个团队青睐有加的直接原因之一,因为这样省了她很多事。
一口气干了一瓶水,凤舞豪迈的抹了下嘴,靶场那头有人检查了已经被打成蜂窝的靶子并用对讲机报了成绩,凤舞对于自己的枪法比较满意,对马其顿大叔说:“该你了。”
“赌注依然有效吗”大叔显得游刃有余,而他的部下们则目不斜视,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确实显示出过人素质。
“当然。你赢了那就是你的。”凤舞示意了一下那辆苏制防空战车,这台战车虽然是60年代产品,但是依旧是现在各地低烈度战争的常客,防空能力老当益壮,科索沃战争时曾有成功拦截美军高亚音速巡航导弹的纪录,而且其四联装的23高机炮对于地面软目标打平射仍有巨大威力。现在战火纷飞的叙利亚参战各方,尤其是政府军特别喜欢使用这种战车扫射敌方皮卡和掩体,堪称地面步兵进攻和防御的支柱型装备。
“好吧,你是老板。”胡子大叔耸了下肩,对于这场比赛,他是有自信能赢。作为在战场上驰骋了20年的老兵,如果连个女人都赢不了,他也没脸再在手下面前吹牛。
他早已知道这个叫凤舞的亚洲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以前肯定有过和他类似的经历,那是在一种同类之间特有的感应。他很感兴趣她的过去,虽然现在还不是随便打探的时候,这个女人精干冷酷,杀伐果决,而且还是澳洲首富家族的重要成员,真正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以他的判断,跟着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吃亏。
而凤舞也表现出了对一切事态的掌控能力,很显然她不会让人以为自己只是个傀儡,任何能加强自己权威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这次比赛不过是凤舞想借机在他的部下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这种小花样瞒不过波比的心思。这女人的枪法确实不错,从几个简单的射击动作就能看出是经历过实战,但是要和他比还差了火候。
而他也确实很想要那台防空战车,在军火黑市上那样一台车要上百万美金,稍加改造就非常适合反游击战,有了这台大家伙,对他公司以后的发展是很有利的。当然靠他自己是买不起的,这就是他为什么同意和自己的金主比赛的原因。
他抄起了自己的家伙,一挺新加坡制造的阿尔马蒂斯机枪,同样改装了战术导轨。重量越轻后坐力越小的机枪更适合在这种运动枪战。他抬起枪口,以和体态不相符的轻盈动作上了跑步机,直接调了极限坡度25速度12,在凤舞拿起望远镜对面摆好靶子之后,伴随着好像恐龙怪兽踩过地面的轰轰声,他以平稳的奔跑姿态迅速端起了枪口。
枪口喷出了长长的火舌,没有点射,没有刻意瞄准,完全就是凭借手感。100发弹鼓在不到6秒的时间内全部打光,滚烫的弹壳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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