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把自己当男人,姜氏却不然,看她耳下红了一小片,她又手欠,总挠,很怕她挠破了留疤痕,便让人去问郎中买药。郎中说这叫“芙蓉斑”,多发于夏初莲花初绽的时候,又给了一盒药膏子。
这药膏抹了并不解痒,抹了几天也并没见疙瘩下去,程平就懒得抹了----不知道药里面放了什么,有一股甜腻腻的香气,又黏糊糊的,不清爽。
程平恍惚想起前世,那张脸总是先细细地洗了,再拍水,再精华,再乳液,还时常七·白·粉、鸡蛋清、牛奶面膜地折腾,这辈子却连药膏都懒得抹,是彻底活成了糙汉子。
其实本朝的汉子,也不都是糙的,程平又想起那年看灯“扑”到陆尚书怀里闻到的似檀非檀、似花非花的香气----所以,我比汉子还糙!
饶是这样还被白县尉打趣。
白直笑吟吟地看着程平道,“明府这香熏得甚是清甜,莫非是京中的新方子?”
程平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两个:伪娘!
程平假笑一下,不跟他一般见识。
把芒鞋脱在廊下,程平穿上家常便鞋进屋。拿笔加签了自己的名字,盖了章,让焦录事拿去给白直办理魏氏服刑事宜。
候焦录事出去了,程平又吩咐阿桃回头去城南清净观告诉小魏氏一声。阿桃脆生生地答应着。原来这丫头有点木讷,不知是不是程家风水好,有利口舌,最近倒是越发爽利了。
程平站在屋门前看外面,雨线如织,墙角几株杜鹃开得正好,在风雨中别有一股艳色。程平却不是什么赏花的风雅人,她琢磨的是今年雨水。
前些日子有点旱,好赖又下了这场雨----这才是老天爷赏饭呢。
说来米南境内也有几条纵横的河道,但都不连通运河,且比较浅,有的河段甚至已经淤塞废弃了。若是缺雨的时候,这几条河没法用于农田灌溉,若是运河水势大,又没法泄洪,相当可惜。
水利事,情况最好的却是程平原来一直担心的运河。相对比那些“野河”,运河堤坝看起来要牢固不少。程平询问本县河官,查看记录,又问了积年的老农,算一算,除非发生大历年间那样的洪水,这堤坝还是能扛得住的,今年看着也不像会连月下那样大雨的样子……但今年好,明年呢,后年呢?有备才能无患啊。
程平走回桌前,拿烧的碳条画水利工程图。
正琢磨计算着,白直来了。
他从前衙过来没打伞,带着满身的湿气进来,本就薄紧的胡服更贴身子,程平在心里“啧啧”两声,这身段……
程平指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让他坐。
白直说了两句魏氏移狱徒刑的事,又把一些刑狱文书放在程平面前。程平放下炭笔,改拿毛笔签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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