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东西碰撞的响动,就好像全天下只剩了钟离晴与妘尧两人一般。
----她甚至希望这不是某种比拟的假象,是真切发生的事。
闭了闭眼睛,压回了那股子几乎要冲破藩篱的泪意,钟离晴淡下了面色,不愿教妘尧再见到她眼底的软弱,只是到底无法释怀,唯有故意冷下声音问她:“你口口声声夸这个、贬那个的,又把个什么‘良配’不‘良配’的混账话挂在嘴边……既如此,不妨与我掰扯掰扯----请教妘少主,从来人伦大礼都只说是阴阳相合,怎的你与我介绍的‘良配’,都是女子?”
“人伦大礼,不过是凡人的桎梏罢了,你既然已经脱离凡胎,大可不必拘泥于此----阴阳之说,无非源自天道,道法自然,却不止于男女这副皮囊。”妘尧像是没有发觉钟离晴的神色一般,泰然自若地回答着,只是负在背后的双手却死死相攥一起,掩在宽大的袖摆之中,不肯教人察觉她的异样。
“原是如此,倒是我肤浅了。”钟离晴闻言一笑,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诘问道,“那再请教妘少主,又是依据什么,给那几位姑娘评定了甲乙丙等,归为‘良配’之列呢?依不才之拙见,莫说明秋落姑娘,姬无愿姑娘,就是那日替我占卜治疗的岑姑娘也是才貌双全,人品贵重,怎的也都不见你提起?独独就对嬴惜和席御炎赞不绝口?照我说,怕是你自己觉得是心中‘良配’,暗自看上了人家,偏生要扯着我一起,乱点什么鸳鸯谱!倘若教我猜中了,我也不推脱,你若是真有意,我大可替你在她二人面前美言几句……”
眼看着钟离晴颠倒黑白地乱说一通,且越说越离谱,妘尧脸色一白,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无从辩解,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不想咬得狠了,自己也不在意,薄唇顷刻间就咬出了一道血口子,沁出一丝血色,而她似无所觉,仍是用力,宛若一点痛觉不曾感受。
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又是无意间泄露出的惶惑之态,却教钟离晴心疼不已,蓦地住了口,再也讲不出挤兑的话,咬咬牙,目光转了又转,还是定定地落在她殷红了一点的唇上,挪不开去。
一个沉默,一个愣然,俱是讷讷不言,尴尬之间却又多了几分无声的情愫,仿似是心有灵犀地感觉到了那人的苦楚,就像是感觉到那人与自己一般的苦,而又会为着对方更成倍的苦。
哪怕妘尧再怎么口是心非,欲盖弥彰地拒绝,钟离晴却始终笃定一点:对方为她牵动挂念的心,并不比自己少半分……至于她那始终不肯明说的苦衷,那总是要将自己推得远远的顾虑,只盼能有一天,对方能想开了与她说个明白,倒也不枉自己这么抛下颜面尊严得死缠烂打,不肯罢休。
因着这一点侥幸,一点执念,钟离晴便像是铐上了名为“妘尧”的枷锁,自个儿不肯解开,也不许旁人来解。
“有时候,我真想给你一剑,或是挖开你的心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相顾片刻,钟离晴忽然发了狠似的,一把揪住了妘尧的领口,在她猝不及防之时,粗鲁地将她推到了廊柱上,恶声恶气地质问道。
“你说的不错……总是我对你不住。”由着她揪紧自己的衣领,磨红了脖颈细嫩的肌肤,妘尧苦笑地垂眸,又悄然抬手覆在钟离晴的手背上,却并不是将她拉扯开,反倒小心翼翼怕伤着她一般,宛如对待易碎的瓷器,又像是害怕惊扰了暂留的蝶翼,仅仅是靠近一点的温度也足以凭依慰藉那份压抑的苦楚。
手背上覆了一点温热,钟离晴如何不察,却是从那珍而重之地轻触中体味出了一星半点的缠绵,心中一动,揪住她衣领的手指一松,顺着她的颈项揉了揉,而后拈起她的下巴,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同样的柔软相贴,像是阔别了一个世纪的距离,却又为着那镌刻在骨子里的熟悉熨帖而双双战栗,就仿佛那么多有意无意的误会,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执着,全都融化在这无声的缠绵之中了。
钟离晴将她咬破的菱唇含在口中,牙齿轻轻合了一下,叼起那一处软肉扯了扯,有心教她吃痛,却又在自己先不忍了起来,不待片刻,又自顾将她唇瓣轻轻裹住,只是用舌头沿着唇线温柔地描摹,特特避开了那血口子,含吮了一下又立即小心地贴住了她的唇瓣,偶尔舌尖试探着轻点几分,又倏然收了回去,唯恐触痛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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